乔笙回到教室,坐回到座位上，小脸神色严肃，若有所思。
“怎么了？”
身侧传来熟悉的声音,冷淡又关切。
乔笙转头，正对上裴邵漆黑的眸子。她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小声问,“裴邵,你语文考了72分吗？”
小姑娘的眼睛干干净净的透亮,微微仰着头看着他。巴掌大的小脸漂亮的很,像是刚洗干净的白莲藕,嫩生生的。
裴邵有些晃神。
反应过来她说的话之后,裴邵的身体一僵。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成绩不好，但听到她这样说，他脑子就是一蒙,感觉脸都丢尽了。
见乔笙还认真的看着他，在等他一个回答。裴邵不动声色的偏开头,避开她纯粹的目光，假装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乔笙听到他应了一声，抿了抿唇，说道，“那你把试卷给我看看吧？好不好？”
她记得考试的时候裴邵很快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作文应该也没写完。这样能拿到及格分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小姑娘声音清甜柔软，歪着脑袋认真的看着他，几乎甜到他的心坎里。
裴邵顿了顿，偏过头,有些自暴自弃的捂住眼睛，“你看吧。”
少年的耳根发红，皮肤又是细腻的冷白，便显得格外醒目。
乔笙接过他的试卷，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试卷上字迹居然意外的好看，虽然算不上工整，但字体飘逸如行云流水，一眼望去赏心悦目。
奈何阅读和作文不是写了几个词就是才写几行字，让人看着就想扶额长叹。
裴邵松开手，转头重新看向她，却见小姑娘认认真真的垂眸看着，神色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糟糕。
似乎察觉到什么，乔笙抬起头来，朝裴邵抿唇一笑，粉嫩的脸颊旁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窝，眼底亮晶晶的。
“同桌，你好厉害呀。”
裴邵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只写了这些答案，连试卷都没有整张写完，却能考这么多分。这难道不厉害吗？”乔笙夸奖得真心实意。
裴邵顿了顿，垂眸不言。
这第一个这么说他厉害的人，明明他只是考了低分，却仿若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裴邵半晌无语，然后忍不住笑了，“那多亏了你借我的那支笔了。”
乔笙眨眨眼，像是想了想，“那下次考试我继续借你笔吧？如果有用的话。”
裴邵闷笑一声，“好啊。”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试卷，边上的裴邵早就已经戴上耳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乔笙手上捏着红笔，正在订正着答案。
写着写着，她的笔尖微微一顿，眉头轻轻蹙起，心里无声一叹。
怎么才能让同桌好好学习呢？
这看起来就像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啊。
真苦恼。
她一手撑着下巴，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子，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下了课，裴邵依旧趴在桌子上，睡得安安静静。
乔笙正在归纳着错题集，突然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喊她，“乔同学。”
乔笙抬头，就见班上的一个男生站在她的桌边，略有些不自在道，“今天发下来的数学卷子，我有一题还是不会。我能问问你吗？”
男生的脸有些熟悉，乔笙想起来，正是班里成绩优异的好学生，经常受老师表扬，上课也常起来回答问题，上次她在表彰大会上也见到了他，好像是叫作杭朝夏。
“可以的。”乔笙愣了一下，点点头应下。
杭朝夏脸上露出一抹笑，拿出数学试卷就和乔笙探讨起来。
裴邵是被讨论的声音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小同桌正专心致志的和一个男生说着话，两人几乎头挨着头，靠得极近。
“可是为什么不能按照我这样的步骤呢？我这样做下去最后答案不一样，但是我又不知道是哪里错了？”杭朝夏问。
乔笙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又审了一遍题，蹙起的眉头慢慢松开，“你漏了这个条件，所以应该要分情况讨论。”
她的嗓音清软，讲起题目来耐心十足。哪怕是没有在听她讲题的人也能看出来她的仔细认真。
裴邵缓缓坐直了，身体往椅子靠了靠，看着两人讨论的认真模样，漆黑的眸底深沉一片。
杭朝夏一步步终于把答案算出来，他松了口气，笑道，“乔笙，你数学好厉害啊。要不是你，我想半天都想不出来。”
乔笙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想回答。身侧突然有人低咳一声。
她惊讶转头，却发现原本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裴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醒了过来。这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
杭朝夏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目光，想起历来吵醒大佬的后果，他心头一紧，收拾好试卷和笔记，朝乔笙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乔笙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反正题也讲完了，她和杭朝夏说了两句话，等他走了之后她才垂下眼，准备继续整理自己的错题集。
“刚刚那个同学，看着有些眼熟。”裴邵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淡，仿若不经意的一问。
乔笙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感兴趣了，不过还是回答道，“嗯，是杭朝夏。”
裴邵沉默了一会儿，“他来干什么？”
乔笙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问一下数学问题吧。”
裴邵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不过但凡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极度不爽。
乔笙也察觉到了，不过她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只好稀里糊涂没有再和他搭话。
裴邵的气压愈发的低。
裴邵的不爽一直持续到放学之后，几人都有些莫名。
薛磊仔细端详了一下裴邵，挠了挠头，“裴哥，我话都还没说，你脸怎么就成锅底色了？”
“……”
秦一轮想了想，开口试探道，“乔姐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啊，放学的时候还跟我们打了招呼来着？”
裴邵动作一顿，咬着牙冷笑，“她当然心情不错，给人讲题不知道多开心。”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浮上了然。
原来如此。
“裴哥，你这样就不对了。”薛磊说，“人家小姑娘讲究的是一种成就感，讲题既然开心，那就让人家开心好了。你平白无故在边上摆着一张臭脸，岂不是扫兴吗？”
寇岩低咳一声，惨不忍睹的移开视线。
裴邵闭眼，深呼吸一口，勉强把想要摁死这人的冲动给压下去。
不生气不生气。
“再说了，人家乔姐可是学霸，又乖巧又成绩好，长得还漂亮，你是不知道，乔姐在我们学校的论坛里早被封作校花了，告白楼都已经盖上几千层。问几个问题实在是正常得不得了。”薛磊振振有词，丝毫没有看到裴邵越来越冷的眉眼。
“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去问啊。”薛磊摇摇头感叹道，“好歹也是同桌，不知道把握机会。”
“没办法，谁让你是学渣呢？不好好学习，除了将来没出路，连女孩子都追不上，唉，真可怜。”
“……”
哥，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是学渣？
谁给你的脸说出这些话的？
一边的秦一轮和寇岩不由得无语。
裴邵看了薛磊一眼，目光沉沉，似乎在透过他想些什么。
薛磊见好就收，闭上嘴不再说话。
却见裴邵想了想，原本暗沉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冷冷的瞥了一眼薛磊，“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傻不拉几的。”
*
第二天，乔笙来到教室，杭朝夏正在看书，班里没几个人，座位都空荡荡的。
杭朝夏抬头看了眼，刚好看到乔笙，眼睛一亮，“乔笙，早上好啊，你来这么早？”
乔笙愣了一下，也朝他笑了笑打招呼，“杭朝夏，早上好。”
杭朝夏似乎没想到她会喊自己的名字，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刚想站起身来，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裴邵今天来得够早。
杭朝夏蓦然发现裴邵的目光居然是直直的看向自己，眼神不善，似乎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能直接杀过来。
杭朝夏噎了一下，把刚说的话咽回喉咙里。拧起眉头，绞尽脑汁的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大魔王。
“同桌，早上好啊。”
裴邵站在乔笙边上，垂眸看着她，破天荒的跟她打招呼，嗓音有些沉闷，仿佛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
“早上好。”乔笙给他让开位置，应了一声。
裴邵垂眸，纤长的睫毛敛下一小片阴影，掩盖住眸子中的暗沉和委屈。
她忘记喊他的名字了。
乔笙根本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她翻开书，准备看书温习功课。
裴邵坐回座位上，手上转着笔，目光盯着桌角，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思。
生物课，柳任声正在讲着月考试卷。
“说到基因和染色体这部分，做错题目的同学都翻开书重新看看，摩尔根培育变异白眼雄果蝇的实验，是不是一模一样……”
说着，柳任声顿了顿，视线往底下一扫，“我说……”
“上次身体不舒服的那位男同学。”
众人顺着看过去，正是看着桌角正在发呆的大佬。
他说，“今天应该不会身体不舒服了吧？桌子上有花还是有你女朋友？看看其他同学，精神抖擞，就你成天懒洋洋的，不是睡觉就是发呆。”
“这坏习惯要好好改正一下。好了我们重新看到书上……”
说完，底下不知是谁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声。
接着整个班都哄然大笑。
书上的字恰巧写着，“在实验室里，白眼雄果蝇临死前抖擞精神，与一只红眼果蝇□□，把突变基因传了下来。”
神他妈抖擞精神。
整个班几乎都笑疯了。
乔笙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裴邵，见他脸色平静毫不尴尬，仿若事不关己的模样。
仿若全班人疯狂笑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裴邵实际上也半点不在意柳任声说的后面那番话，他看了一眼乔笙，心里不知怎么乱七八糟的想着。
他的女朋友当然不在桌面上。
一节课很快上完，下了课，杭朝夏又走了过来，朝乔笙道，“乔笙，你的生物试卷借我对一下答案吧？”
乔笙还没应声，裴邵就漫不经心的开口，“杭同学，我同桌的试卷已经借我了。”
他歪了歪头，温和一笑，“你去找别人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