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阳却依旧按着他的?手?，坚持道：“我自己来。”
他知道她倔，更知道她向来不吃痛，如今看她这样子便是疼得紧，她却不肯松半分口，当真让他又急又怒又心疼。
“转过去。”李沁阳轻斥道。
谢晏行磨着最后的耐心背过身去，道：“我数十个数，你要是脱不下?来，我帮你脱。”
李沁阳打定了主意，再疼都不让他动手，即便疼死了她都要自己将外衫脱下来。
谢晏行趁这时间去点艾草条，一边数着数，一边听着身后传来李沁阳忍痛的?低吟，他抓着艾草的?手?越来越紧，终于数到十的?时候，问她：“好了没？”
听着动静是李沁阳还在脱，他将艾草放下，倒退着回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道：“手?给我，我把袖子拽出来。”
李沁阳疼得快坐不住了，颇废了些力气才将手?抬到谢晏行手?边。
谢晏行摸索着先握住了李沁阳的手?，掌心覆上她手背的?那一刻，他真想就这样抓着她，再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将她带回梁国算了。
“快点……”只是两个字，她都有些说不清了。
谢晏行这才去摸她的?袖口，小心又快速地向外拉，帮着李沁阳一起将外衫脱下来。
“先别睁眼。”李沁阳趴下?之前，将身边的?被子拉过来，盖住在自己腰上，“好了。”
谢晏行睁眼时，见李沁阳穿着中衣乖乖地趴着，他去拿来已经点燃的?艾条。
“左肩到右腰。”李沁阳终究还是败给了这折磨人的?痛。
谢晏行面露惊色又很快定了神，拿着艾草条悬在李沁阳后背分毫处，开始帮她熏起背来。
虽然不是往日用来熏背的?特质药草，但这样熏着总算是逐渐缓解了后背的?疼痛，整个背部开始松弛起来。
听见李沁阳一声舒服的?沉吟，谢晏行紧绷的?精神跟着放松了一些，他问道：“这伤什么时候留下?的?？”
李沁阳没说话。
他想做些什么让她开口，可终究不忍心，只能耐心帮她熏背。
满室都是艾草的?味道，其实并不好闻，谢晏行甚至难受地打了喷嚏，终于听见李沁阳出声了。
“我好多了，不用管我了。”
谢晏行特意凑近一些，见她的眉头还没舒展开，分明还难受着，他继续缓慢地异动艾条，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她又不做声了。
将一整截艾条熏完，谢晏行看着李沁阳的背影，想象着这一层中衣下?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李沁阳再不肯跟自己多说一个字。
不见谢晏行动作，李沁阳转头去看他，恰对上他不解又情义?浓重的?目光，加深了彼此间的静默。
“月奴，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被刻意隐瞒的?秘密，却听她激怒道：“别碰我！”
指尖就在她背上毫厘处，却无法触碰到那个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尤其李沁阳的神情那样坚决，明明就是在恨他怨他，骗不了他。
“月奴……”
“你帮我的?事，等我回到淮地，我会想办法回报你。若你坚持要联姻，我可以告诉你哪位王侯公卿家的?小姐适合……”
“够了李沁阳。”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不满打断了她的话，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告诉他，有三年来所有想要跟她分享的心事想说给她听，可她全都拒绝了，还是用这样伤人的方式，让他如何?不气恼？
可只要看她一眼，所有的?怒火和不甘就都又被硬生生压了回去，他矮身，凑近她，跟她的脸只隔咫尺，望着她无波无澜的?眼睛，恳求道：“月奴，试着原谅我可以吗？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我再也不会……”
她垂眼，只是垂眼，依然是拒绝。
“月奴……”
她支起身，动作迟缓了一些，但好歹坐了起来，将被子裹住身体，没去看谢晏行，道：“我说过了，你救我和成玉离开行宫，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可以自己回淮地，你不用送我，只要把成玉救出来。”
“当年是我图谋不轨，想借你的?身份给自己在越国谋个安身处，但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带你回梁国。月奴，你跟我走。”
“谢晏行，当年我为什么嫁给你，你不明白吗？当年你用什么理由跟王上求的?亲，你还记得吗？”李沁阳叹了一声，“我不远嫁，所以宁愿嫁给一个质子都不要跟别国的太子成亲。我看上你，就是因为你是个没权没势的质子，你只能留在鄞都。”
“可是我想错了，你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人。就像你说的，你接近我，是为了谋一个安身处，是为了你的?梁国，不是因为我。”尾音轻地几乎没了声，是李沁阳至今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不，在我决定跟你成亲之前，你就已经在我心里。”
“哦？如果我不是越国长公主，你还会接近我吗？”
她终于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冷静得看着眼前这个急于解释过往的?人，在又一次的沉默里等待着他的?回答。
虽然，答案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