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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番外三(1 / 2)


院子里的灯没再开过,也不需要再等待主人回家了。

林家的别墅又一次挤满了人,林汐意外身亡,得知消息的朋友们从五湖四海赶了回来,为这位好朋友送行。

花园里时不时响起轻而压抑的哭泣声,他的人缘太好了,没有人能接受他这么突然离去。

熊璀和熊璨也赶了回来,一进门,熊璨就红着眼睛?江遇拉起来,狠狠给了他一拳:“你不是说你会照顾好你哥哥的吗?!林林怎么会出车祸?!”

听到父母转达的消息,他们俩还以为是开玩笑,再三确认以后,兄弟俩没犹豫,立刻请假回国。

一起长大的兄弟没了,两个人根本没有真实感,心神恍惚地坐上飞机,一路无话,直到踏进林家,看到门上挂?的白布,他们这才真实地感觉到,林林是真的走了。

他们一起长大的、总是照顾他俩的邻家哥哥走了。

熊璨眼前模糊不清,刚眨了一下眼,眼泪就跟开了开关似的,顺着脸淌下来,抖得几乎快要握不住东西,可他依旧攥着江遇的衣领,没有放开:“你说话啊!你不是说你会照顾好你哥哥的吗?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江遇!”

“别打了,”熊璀哑?嗓子拍了拍熊璨的:“你打他又有什么用……”

江遇偏着头,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疼似的,迟疑?伸出手,摸了摸出血的嘴角。

“……打吧。”他垂?眼,声音轻得像是即将折断的枯木:“都怪我。”

要不是他,哥哥不会去情人桥,不会碰到意外,不会离开。

都是他的错。

要是他不贪心,不妄想,不疯魔,哥哥还会活得好好的。

他是一切错误的罪魁祸首。

熊璨泪流满面地松开:“……我去……我去看看他。”

江遇精神状态混混沌沌,谁的话都听不进,谁都看不清,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顾星自然也来了,她没有和江遇说一句话,只是对?那个黑色方块盒子,远远鞠了一躬。

她不清楚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她也不想告诉江遇,林汐究竟对她说过什么。

得不到才是最折磨人的,江遇那么疯,凭什么要让他知道,林汐曾经对他伸出过。

吊唁的人断断续续离开,林家又空了下来。

王姨擦着眼泪,来和江遇请辞:“他们都不在了,我也待不下去了,我在这里难受……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林林……林林的衣服也准备好了,下葬的时候,你帮他挑几件,还有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一起放进去。”

十几年过去,王姨也老了,到了退休的年龄了,江遇恍惚地看?她眼角的皱纹,良久,才应了一声:“……嗯。”

他像是忘了怎么行走似的,笨拙地回到林汐的房间。

房间里打扫过,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人气,仿佛从未有人在这里住过。

江遇慢吞吞地打开衣柜,指抚摸过一件件衣服,想起哥哥穿?们时的模样,他忽然就不知道该选哪一件了。

这要怎么选?到底该怎么选?没有人教过他,他不会啊。

他茫然地坐在地上,翻出摆在衣柜下方的收纳盒。

盒子里装?零零碎碎的东西,小学时候的橡皮,上面还用笔画了一只皮卡丘,林汐中考高考时用过的笔和准考证,柳枝编的小帽子……江遇一一拿出来,指碰到藏在最里面的小盒子,顿时失控地颤抖起来。

不需要看,他都知道盒子里装?什么。

盒子里装?几只小鸭子,小时候玩过的小鸭子,这么久过去,现在已经发硬泛黑,也没办再玩了。

哥哥也不会再长大了。

寂静而又空旷的房间里,忽然响起轻微的、眼泪滴落在纸盒上的声音。

下葬的时候,爷爷伸出枯瘦如柴的,摸了摸盖?红布的盒子。

“好孩子……”爷爷眼里含着泪花,在盒子上摸了一遍又一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林林没有白走,下辈子会有好报……”

江遇沉默地看?盒子被泥土掩埋,只觉得自己也被埋进了盒子里。

刻着字的墓碑立起来的时候,被救下的小女孩和她妈妈一起跪下来,在碑前磕头。

“谢谢哥哥救了我,”小女孩抽泣?说:“哥哥是大英雄。”

江遇木然地转动眼珠,良久,他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冰凉的墓碑。

林总去世,公司群龙无首,员工们压?心里的慌乱,等待江遇回到公司掌权。

江遇不想管,他所有努力不过是想让哥哥更好,现在哥哥人都不在了,他连公司都不想踏进一步,更不要提公司的死活。

可是不管也不行,林家和赵家的老人还需要赡养,江遇忍?烦乱,理清公司的账务,能转的项目转,?偌大的公司一点点拆分,出售,换来大量的资金,分进两家老人的里。

他像是在安排后事般,疲惫又井井有条地处理一项项事务。给老人搬回城,找来新的、忠诚可靠的人照顾老人,以后的工资交在熊璀里,由熊璀熊璨出面和人商谈,免得以后时间久了,人心变了,仗?老人家没子女就欺负老人。

爷爷觉得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有问题,紧张地握住他的臂,颤颤巍巍地问:“小遇啊,你做这些,是想干嘛?你也要离开家里了吗?”

江遇勉强笑了笑,摇摇头:“爷爷,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不?你们安排好,我不放心出门。”

“出去散心啊?也行……”爷爷拍拍他的头,说:“爷爷知道你心里难受,出去散心也好,也好。”

事情做完,江遇回到他和哥哥的家里。

这一处房产是他仅剩的资产了,现在的他,除了这间房子,一无所有。

机响了起来,这段时间里,响的次数比以往所有时间加起来还要多。

江遇没有接,任它响。

一分钟后,他接起电话,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另一端的女人的祈求声。

“无论您想要多少赔偿,我们都答应,只求您高抬贵,放我儿子一马。他还小,坐几年牢,他的一辈子就毁了。”女人声音哽咽:“求求您了,他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错了。”

江遇看向窗外,天色越发昏暗,夜晚又要到来了。

许久之后,他平静地说:“你让他来我这里一趟,我和他聊聊,只让他一个人来,不然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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