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开心得不可抑制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刀俊也开怀大笑,觉得真是有趣极了。
“现在老马一大把年纪,可能那方面的欲望不强盛了,两口子看上去才那么恩爱,夫唱妇随。”陈海刚才已经笑岔了气,现在已经笑不动了,神神秘秘地说。
看得出,陈海和马克城关系亲密,要不然陈海不会这样开他的玩笑。
刀俊也没有想到,这一路陈海会和他聊这么多的话,没有了一贯的高冷。
“你没来之前,老马真是命苦。”
“不过,这事情也真是奇怪,我刚来大队那两年,他简直太倒霉了。一年到头的尸检不说,死者还大多不是自己的朋友,就是同学,甚至还有的是亲人。”
“这样一年到头,差点将他搞疯不说,到最后,很多亲人,朋友,同学都怕了他,不敢接近他。”
“在小地方做法医不容易,案子上的压力不会有多大,主要是心理上的。马教导虽然不是科班出生,但是因该是我们县做法医做得最长的了。”
“嗯!确实不容易。”不要说马克城工作了二十多年,就是自己才工作了三年多,也尝到不少辛酸,刀俊深有同感。
别人总会把法医工作看成脏累的活计,而且技术工作一般没有仕途,工资待遇跟不上,很快就会和那些任职的人拉开差距,这就给他们以比法医高一头的优越感。
“你肯定想不到,现在我们省权威的DNA专家黄学华就是他第一个搭档。他在我们县干了两年,然后辞职考研,去了市局,再然后读博士,去了省厅。”陈海对黄博士钦佩不已,赞叹着说。
“那马教为什么不去考研,考博?”刀俊问。
“他基础不行,卫校毕业的,前几年才拿到党校本科毕业证。不过,如果他不改行来干法医,现在肯定是干到副主任医师了。因为他来公安的时候,就已经考到了医师执业证。”
“你别看这个医师执业证现在很多,以前可少。你想想副主任医师,现在就算在我们县医院,万把块钱的工资是怎么也有保证的吧!”
“刀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年纪大了,可就说什么都晚了!在公安不任职,你的待遇就永远一个样。”
刀俊听出来了,陈海表面上在说马克城,其实是在说自己。
“陈队,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很长时间了,当初我爸妈就不同意我来干法医。包括到现在,我有很多亲戚朋友也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像你一样再劝我。”
“但是,我来公安干法医主要是因为喜欢,并不是为了当官和收入。其实我从小就想当警察,但是视力不行,考不了警校。如果不是我们局缺法医,我就一辈子都当不了警察。”
“所以,我一直很感恩老天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现在干得也很愉快,我想我是不会后悔的。”
“好,那就好!”陈海欣慰地说。
“马教导还有一个搭档,叫杜云,他们还是高中同学。2008年在去龙马山出现场时,发生交通事故,牺牲了。这个人还是你们医科大学毕业的,是你们的师兄,你一定听说过了。”
刀俊听了点点头,“听说过,听说那时他正和女朋友谈婚论嫁呢!”
“嗯,是这样!他当时的女朋友,就是现在政工的黄副主任。”陈海说。
“啊,真想不到是她!”刀俊惊讶不已,原来这些故事里的主角就生活在自己身边。
“还有一个,吃不了法医的苦,尤其是脏、累,走关系,调到另一个县,做了派出所民警,现在已经是那个县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了。”
“你看看,你们法医都出人才,前辈王家洪英模就更不用说了,他的事迹大家都熟悉。小刀,我看你也是个人才啊!”陈海说。
“呵呵,没有,没有,陈队说笑了,不是蠢材就好。”刀俊感觉到今天陈海说话有点怪怪的。
“现在马教导年纪大,血压高,血糖高,谁能说得清是不是以前苦多了苦出来的呢?”
“虽然他是教导员,可一身都是病,所以现在有事,不是命案之类特别大的,我都不喊他,而是喊你,你可不要难想!”陈海对自己的一些安排做解释。
“哎呀,陈队,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可从来没有抱怨过。”刀俊赶紧自证清白,同时也是在劝慰陈海不要难为情。
“刀俊,干法医这块活计,脏累是一回事,风险也很大。特别是现在这年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传染病又多。你做工作一定要小心,一定保护好自己。”陈海提醒刀俊。
陈海一般都是谈公事,基本机械得都面无表情,刀俊突然听到陈海的这一番关心,感动得不行,“是呀,陈队。还好现在的工作理念都改变了,解剖尸体的防护服、护目镜、消毒器械都好。”
“六年前,马克城解剖一具尸体,在缝合尸体的时候,不小心被缝合针刺到了手指。但是当时大家并不知道死者是艾滋病患者,事情过后两个小时才知道。”
“你知道艾滋病阻断药物最好的时间是事发两小时后吗?当时已经过了最佳时机,而且那时先防疫站还没有药水。当时把大家都吓坏了,马上把他送到市人民医院。”
“艾滋病病毒,又不能马上检测出来。在市医院做完处理,马克城想着自己肯定被感染了,连家都不敢回,接连在办公室睡了十五天,等检测结果出来是阴性,才回的家。”
“老马没有被感染这是万幸之中的万幸。人不会时时都有这样的幸运,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该做的防护一样都不能少。”
陈海回想起这件事,仍然心有余悸,又再次警醒刀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