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才她只有一个选择的话那么现在她的这个选项上就多了一个限制条件。
林三酒重新弯下腰双手撑在了地面上。她很不喜欢这样做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盯着小皮蛋所在的缝隙她一点一点倒退进了餐桌下的黑暗里没有回头看。
她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身后的黑暗越来越凉越来越大直到吞没了林三酒。前方她刚才立足的地方很快就变成了一块小小的灰色。
她笔直地望着那块灰色不断地将自己推进背后未知的黑暗里。
林三酒之前看过餐桌后是一组很大的转角沙发。几个转角沙发的部件都堆叠在一起挡住了餐桌;只有右侧一个很小的空间能叫人勉强挤出去。
她在爬进来之前都已经看好了:从哪儿出去会撞上哪件家具。毕竟一张餐桌——就算是这种十二人用的大餐桌也总是有边际的。
然而桌下的黑暗没有边际。
已经五分钟了。
林三酒后背上的冷汗像无数细小的针一样扎着她的皮肤。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后退了五分钟然而还是没有退出这张餐桌没有撞上后头的沙发。床底下发生过的事又发生了一次;这一次她没有那样惊讶所以才能坚持着走了五分钟——但她也快要受不了了。
再盯着前头早已经没有意义了林三酒慢慢停了下来在一片噬人的黑暗中喘息着擦了一把冷汗。
她无声地转过身面对着前方的黑暗。
反正黑暗和小皮蛋她总得挑一个把自己的后背亮给它。
黑暗看起来依然无穷无尽。越浓的黑暗仿佛也越重;它潮湿地贴在人皮肤上沉甸甸地压着每一根神经。衣料在一片寂静中摩擦着地面每一次“沙沙”声都叫林三酒想要掉头冲出去。
上一次是有小皮蛋在悄悄跟着她把她吓了一跳;但这次只是她自己的衣服摩擦声了她还是忍不住像个惊弓之鸟一样有点儿心惊胆战甚至忍不住想停下来再听一次了。
不知不觉地林三酒停了下来。
衣料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仍然在继续——呼吸冻在了她的鼻腔里。林三酒勐一拧头以为会在身后发现悄悄跟上来的小皮蛋;然而她的身后空无一人。那个沙沙声越来越近从她前方的黑暗浮出来快要贴上她的耳朵。
她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道声音那个摩擦响声顿时停住了;就在林三酒勐地叫出【龙卷风鞭子】正要挥上去的时候只听“察”地一声响前方突然亮起了火光。
“是、是你?”
火光摇曳着染亮了那一张小脸光影不定下她看上去十分陌生。鹿叶带着几分惊恐瞪大眼睛连手中的火柴都在发抖:“你、你要干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是你?”林三酒也问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她的脑子仍然是木的一时竟不敢放下手里的鞭子。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刚要仔细端详她的五官那根火柴就“啪”地灭了。
比之前更沉重的黑暗笼了下来。
“又少了一根”鹿叶的声音仍然有些颤抖仿佛她也被林三酒给重重吓了一跳。“不多了……我剩的火柴不多了。”
“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儿呢”林三酒余季未消——二人不约而同地没有靠近对方都保持着一段距离。“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那个家伙”鹿叶的声音里勐地多了几分愤慨“原来他让我走是因为他把这附近都变成了这个鬼地方。我一开始朝空地跑但是跑着跑着这些鬼家具越来越多我根本跑不出去了。”
合情合理。
“你只有火柴了吗?”林三酒这句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却叫鹿叶防备了起来:“姐姐有火柴就不错了虽然我也不多了。我是做特殊物品生意的像照明这样简单实用的东西有时候比无限子弹的手枪还好卖呢。”
“你是从哪儿进来的?”
“还能从哪儿进来?”鹿叶浑身都是盔甲好像除了谈生意之外不管说点什么都会碰着她——这种态度在末日世界里独自求生的人身上其实很常见。“不就是从床底下吗还有哪儿?”
床底下?
林三酒不由愣住了。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头顶但餐桌和床板可能都是木质的她什么也没摸出来。
黑暗中鹿叶看不见她的动作所以继续说了下去。
“我看见了你们之中的一个人”小姑娘说到这儿时声气终于软了一些好像她也感到有点抱歉。“但是……我看见的是尸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