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估摸着过了五六分钟的时候林三酒果然又一次看见了另一头昏昏暗暗的出口。从钻进来的那张床到她即将钻出去的那张餐桌二者之间连接出了一条通道;值得庆幸的是这条通道两头又没有与别的家具相连各有一处小小的空地所以这条通道很短没有分支。假如像她造成的废墟那样所有的家具碎片都连在一起只怕她进来也只有迷路的一个下场——
林三酒忽然一愣。
木辛之所以会在一只钟表下方、一只花瓶里露头又出现在了衣柜的深处……是不是因为他迷路了?或许他也是像林三酒这样不得不钻进了某条漆黑的通道里结果他的运气不好那片黑暗四通八达他一直没能找到一个足够大小的出口能够让他钻出来?
她想象着木辛是如何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了一个颜色昏蒙蒙的出口他凑过头去、发现那处“出口”只有一个人头大小而且外面还蒙了一层玻璃罩子;接下来木辛又是如何隔着玻璃罩对自己不断喊话的。
这样一来当她拾起那只钟表的时候就等于把“出口”从木辛身处的那片漆黑中拿走了;她自然也就看不见木辛了。
林三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爬的速度也不由渐渐慢了下来;当她轻轻地从餐桌下探出头时她仍然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加上耳朵里的纸团她是过了好几秒钟才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那一个声音的。
她一惊之下随即又立刻意识到那不是一个说话声。犹豫了半秒林三酒伸手拿出了一只纸团——如今她对于塞纸团、敲击牙关都已经有了经验动作快得足够让她冒一点险。
那个轻轻的、带着“嗤啦”怪响的咀嚼声在黑夜中更加清晰了。
林三酒顺着声音来源慢慢走近了几步。
她无声地靠近了一排高大的书柜从两个书柜之间的缝隙之中朝它们后面扫了一眼。
一个身体佝偻、骨瘦如柴的影子正低低地垂着一颗硕大的头。那影子像是折断了一样在地板上折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弯度;两只手正捧着地上的什么东西一把一把地往嘴里送。
每一口他都要咀嚼相当长的时间仿佛那东西非常难嚼。“咕叽”、“咕叽”响亮的液体声在他嘴里清清楚楚地搅动着似乎那东西又充满了汤水。
血浓浓的腥气厚重得像是犹如实质一般猛然扑进林三酒鼻腔里叫她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涌起了一股酸水。林三酒拼命地将一阵又一阵胃液咽回去尽量没有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后背上却已经泛起了一层凉凉的白毛汗了。
她曾给了小皮蛋一兜子的食物——那只兜子现在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被对方扔到哪儿去了。被小皮蛋一口一口、视若珍宝一般地往嘴里塞的是一块块连着皮的血肉。
不用问那一定是鹿叶的皮肉。
他吃得是如此专注、如此认真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尸肉更重要更美味的东西了;所以小皮蛋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林三酒更没有察觉到她不断颤抖的手中多出了一根【龙卷风鞭子】。
鹿叶……连个全尸也没有留下。她尸体里探出的根根白骨像幻影一样在林三酒眼前晃了过去。
忍住林三酒不断告诫自己现在仍然有最后一丝可能小皮蛋吃人肉也仍然是个活人。
但他也很有可能不是。
项圈……现在项圈怎么办……?
林三酒花了不知多大力气终于克制住自己没有出手。正当她茫然地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清楚地响了起来:“林同学这儿看起来挺棘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