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红色的帘布之后忽然传来了人偶师冷冷的声音。“水补不回来她流失的生命力。”
“那怎么办?”元向西朝他说话的方向一歪头好像小鹿对枪口生了好奇一样:“你过来看一眼嘛。”
波西米亚装作没听见。
“把水扔了”人偶师听上去似乎也正在忍耐这个杀不掉又做不成人偶的家伙“不要喂水喂饭。”
波西米亚一愣感觉自己该说点什么但到底怎么说才听起来不像是质疑人偶师又不大好办;她正皱着眉头措辞时元向西干脆利落地回应了一句:“那她不就要死了吗?”
“你看”人偶师以近似赞赏般的叹息声说道“她不如你。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死就死了;她就从来没有这种自觉。”
见元向西歪头想了想波西米亚忍不住了:“不是夸你。”
“噢”他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铁罐。
在断绝了林三酒的水食之后加上白天赶路晚上吹风她看起来果然一日比一日虚弱严重了。
每天晚上波西米亚合上眼睛之前都会怀疑林三酒会在自己睡着时这样一路黯淡灰沉下去直到沉进昏黑无尽的夜色里睁眼时就再也不存在了。波西米亚被这个念头扰得睡不安稳每晚都要醒来好几次伸手在林三酒脸上摸索一会儿找她鼻间的呼吸。有一回她睡得迷迷糊糊在元向西脸上摸了半天一个激灵就给吓清醒了——结果由于她半夜骂人的声气太响亮她和元向西一起被人偶师给打飞了好几步远。
当波西米亚壮着胆子问这种情况下生命力流失该怎么办时人偶师只回答了冷冷的几个字:“没有办法。”
所以干脆让她把生命力流干了拉倒?这算什么救人的办法?
当然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
又在公路上跋涉了两周之后波西米亚开始觉得自己大概也要随林三酒一起去了。这一路上除了偶尔能远远瞥见公路围栏外的人影他们什么人也没见着;山林早已稀疏趋绝山势却仍在连绵起伏。她早已经过了“饿”这个阶段绝望得看什么都想往嘴里送要不是元向西拦着她都能揪野草吃。
在不知第几天的时候人偶师忽然发话让他们停下来。
波西米亚正拄着一根从别处弄来的树枝当拐杖另一手托着林三酒让她不至于从元向西的肩膀上滑下来;后者一路呼呼直喘喘气比走路都花力气此时闻言停下脚赶紧把林三酒扒了下去——“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他自然而然地回头问道好像人偶师是个老友似的。
人偶师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到地上的林三酒身上。
“叫她散掉生命力比叫下水道散干净味道都难。”他冷笑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手指轻轻在空气里划了几下。吻在手背皮肤上、缠绕着手指的数条漆黑皮革随着他的动作反射起伏着丝丝缕缕的亮光。“看来只好帮她一把了。”
尽管好久没吃过东西波西米亚却突然嗝了一声。
人偶师似乎承诺过不会杀掉林三酒而不管林三酒平时怎么跳也确实活下来了。所以肯定是她理解错了他不会对林三酒下杀手的……要杀早就杀了。只不过……什么叫“散掉生命力”?他为什么要散掉林三酒的生命力?
“那个大人”她犹豫着开了口“要不我来……”
话音未落一道沉重气流笔直地打上了林三酒的胸口。
这一击的力量远远比它看起来强大得多登时就把她打得像条死鱼般翻跳了起来;胸骨咯啦啦碎裂开的声响清晰得叫人听了连自己的骨头也开始痛了。二人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一时间都愣了。
林三酒被打得翻了个个儿人却还没有醒。她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公路上波西米亚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屏息等待了一会儿见地上没有血液逐渐漫开波西米亚才缓缓地吐出了半口气;不等吐完却又凝在了喉咙里。
林三酒的后背没有呼吸的起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