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反应是想吐第二个反应却是庆幸。
或许任何女人都会生出类似的微弱庆幸:还好他的手原本很显然是冲着胸去的因为有胳膊和背包带挡着只够着了她的腋下。
……如果这也算值得庆幸的话。
谢风很清楚喊也没用。如今没人管这种事。
在接下来的车程中她借着起身去洗手间的机会在附近车厢里仔细看了一圈果然找到了那个胖子。那男人与她目光相对后就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脸好像此前从来没见过她似的。
她攥了攥拳头手心里空空的没有短棍。
从谢风的车厢再往走三节就是一节提供饮料小食的餐车。在这趟列车就快要到达终点站的时候谢风走到餐车里看了半天他们卖的东西。
她身上还有两个星期的工资实在不算多。考虑到蛇头肯定收费不菲她这点钱恐怕还不够偷渡逃跑的为了省钱这几天她每天午餐都只是一个苹果——她真的不该在高价列车餐点上花一分钱。
只不过如果她真的理智那她如今也不至于在街头胶囊旅馆里生活两年了。
谢风离开餐车时时间把握得恰恰好:列车刚好驶进了终点站月台停下了。餐车上负责卖东西的阿姨大概从来没有见过列车快到站了还肯买东西的人不仅按她的要求做了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以后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还额外给了她两块饼干。
“你们年轻人不容易”她叹着气说“我们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他们也不会在乎我们年老的可是你们以后啊……”
……不要为了这么小一点事掉眼泪啊。
道过谢谢风死死咬着嘴唇将两块饼干收好了握着手中纸杯挤进了起身下车的客流中。她身型纤巧在人群中左右穿梭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当那个胖男人的背影出现在前方时谢风赶紧喊了两声“麻烦让让”硬是挤到了他身后不远处。
在那胖男人即将抬步走上月台的时候谢风打开杯盖一抬手胳膊从一个乘客身边伸了出去顿时将整杯滚烫的热咖啡都浇在了那胖男人的裤子上——他嗷地一声痛叫起来的时候谢风松开杯子一缩头早就重新回到车厢里去了。
她特地要求那位阿姨把她的咖啡做得特别烫即使有隔热垫她刚才都有点拿不住何况是整杯泼上腿?
她浑身皮肤都因激动和紧张而浮起了一片颤栗;谢风知道犯罪现场不能久留赶紧穿过车厢大步走到了下一节去。她回头看最后一眼时正好遥遥见那胖子高声怒骂着冲回车厢里活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猪头脸涨得血红隔着许多乘客不断喝骂道:“谁?是谁干的?”
过了几秒他可能也反应过来了抓住人就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的?穿个运动服和黑短裤——”
谢风明明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一边却又忍不住想笑;她赶紧加快脚步匆匆从另一节车厢门口跳上了月台脚步腾腾地跑了——她在过去两年里需要逃命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次速度早就练出来了。
有一次爆发的街头冲突里帝国派来的安全兵像个小型坦克似的咚咚地朝她迎头冲来她扭身就跑的时候背上书包却已被一把给抓住了拽得她脚下一趔趄。当时谢风的反应快得就连她自己事后也啧啧称奇:她肩膀一缩、胳膊一滑就从背包带子中金蝉脱壳了出去脚下速度竟一点不慢迅速将那安全兵甩在了身后。
所以如今要躲过一个胖子自然更加不在话下了。谢风跑到出口处的时候先张望了一会儿没看见那胖子的人影才装作没事人一样融入了出站的人流中慢吞吞地再次接受安检——就好像他们能够在封闭的高速列车上变出什么违禁品一样——这一次的检查员懒得在她身上多花时间很快让她过了。
人还没走出站就已经能闻见空气中海洋的味道了。
谢风感觉自己就像从一场难受的梦里醒了过来浑身都轻快了几分。不管有多么难堪难受的遭遇只要她走近海边看见一望无际的碧蓝天海她的心情总会好起来:海对她来说就代表着翱翔鱼跃的可能与希望。
不过她的脚步却不是朝着海边去的。
她顺着聊天群组里流传的地址——蛇头这种违法的地下行业自然不会发什么带地址的广告所以她也很难说这个口口相传的地址究竟是不是真的——一路走走停停还走了好几次回头路好不容易才在弯弯曲曲的街巷中找到了正确的路名。
谢风走进附近一家破旧的小商超看了看柜台后翘着脚在电脑上打牌的老板。店里很暗大概为了节省电费不开灯也不开空调灰扑扑的货都在闷热幽暗之中沉默地堆着。
……这样的地方就是她未来新生的开端了吗?
她有点害怕。
那老板没有理会她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不断点鼠标的手指甲被烟熏得黄黄的。想一想蛇头本来也不会西装革履、体体面面的吧。
“麻烦你”谢风还是鼓起勇气轻声叫了一句“我是陈青青介绍来的……我想买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