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楼琴主动要摆脱她的但她对林三酒的照顾或许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当林三酒蓦然从大洪水的冲击中睁开眼睛时她的五脏六腑、灵魂神智仿佛仍滑翔在一阵阵浪涛上要乘着惯性冲出身体了——对周遭世界的感知都在脑袋里打转她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手上扶着exodus的船壁说不定她会真的失去平衡。
喘息着她稳了稳神目光落在自己扶着船舱墙壁的手上。
……是了本来在与楼琴谈话的时候她实际上是没有碰着船壁的。
楼琴肯定知道在大洪水传送时人拿在手里的东西也会一起跟着走;她或许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星舰这种包裹住她们的巨大物品到底能不能算是“拿在手上”但楼琴好像明白exodus对于林三酒的重要性。
所以在大洪水快要卷上她们的时候楼琴仍旧没有忘记轻轻地将她的手拉起推在了船舱墙壁上。
更何况楼琴还用尽了一切办法使她避开了那一个老太婆的主人。
虽然林三酒只是被大洪水冲载着击穿了宇宙层面自己并没用上一丝力气她却还是产生了一口气奔跑了数百里、或一瞬间活过了几十年的错觉。她忍不住顺着船舱墙壁滑坐在地上缓了缓才抬头四下看了一圈。
已经是一个新世界了吗?接驳舱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最后一眼时她感觉楼琴似乎没有被一起卷入大洪水里不会也是她的错觉吧?
不不是错觉那个创可贴……楼琴恐怕是用自己完成了对疫苗的最后一道试验。
这么说来疫苗果然成功了?至少从原理和机制上它已经能够对抗传送与大洪水了?
或许是这一个消息的分量太重林三酒一开始反而只是生出了一句“啊那可太好了”的轻飘飘感慨;等她重新站起身从接驳舱往船内走的时候它的意义才像是某种逐渐溶解的药物一样随着她的每一步随血液化开、浸染了身体的每一处。
在空寂无人的走廊上走到一半她停下脚一手捂住脸小声地呜呜哭了。
……那可太好了太好了啊。
她在走廊上站了许久不管怎样抹脸上都是湿的。是喜悦但也好像不完全是。像是一直从山崖上往下跌落跌了很久很久终于落地了发现自己还活着;还像是在最疲惫害怕、疼痛悲伤的时候被妈妈握住手轻声安慰“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以后会好的。
等林三酒重新镇定下来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想必相当狼狈哑着嗓子、带着鼻音叫了一声:“沙莱斯?送一个悬浮舱来。”
疫苗快要面世了传送也快要终结了;她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多了很多——过去因为传送、因为大洪水而不得不搁置的事情现在忽然全都带上了全新的、急迫的分量压在她的肩膀上。
她希望能赶在疫苗之前尽可能地找回她的朋友将紧迫的问题解决把未完成的事情完成……不管“缸中之脑”中的经历能不能真正实现至少它有希望、有可能实现了;她要做的就是让大家的新生能够尽快开始。
而摆在眼前的第一件事就是需要先知道自己又被大洪水给冲到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