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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我乐意(1 / 2)


第二天我醒来以后?捂着肚子躺在床上哼哼。我这人吧,要我板张马吊脸说些?儿八经义?词严的话,那我是?不在行的;但?是?往往我随口?胡诌的扯淡,却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林峦就是?一个很好的经典的例子,他迄今为止还在深深的为自己轻信我的胡扯而捶胸顿足,次次看到?我,那俩眼睛一汪一汪的闪着,有几?分委屈,有几?分后?悔,居然还有几?分钦佩,最?后?再加上几?分掩饰,被他这感情色彩丰富的眼睛这么一望,我总有向他痛哭流涕忏悔的冲动。

他现在就以这样的眼神站在我的床沿儿将我望着:“牧上草替你告了假,听他说,你昨夜里闹肚子了?严重吗?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我屁股一抽,我是?看到?过那赤脚大夫的奔放的,曾经有一个小兵,被琉璃士兵的长矛剖开了肚子,肠子哗啦啦的流出来了,幸而火头军机灵,拿了一个菜锅替那倒霉摧儿接着肠子,颤颤巍巍的端到?了那大夫面前。我寻思这大夫到?了军营以后?是?不是?嘴里淡出了鸟来,因为老人家乍见这一锅子的肠子,眉开眼笑大喜道:“怎么改伙食了吗?今儿吃猪大肠?”我眼见着那强撑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小兵眼睛一翻,厥过去了。虽然最?后?那小兵居然奇迹般的缝好了肚子揣着一肚子肠子一根没少的活蹦乱跳,然而那大夫的作风到?底是?深深的叫我既敬更畏了。

我说:“督军,没事儿,甭麻烦大夫了,我下得了地。我可没有猪大肠供奉他老人家。”

林峦脸上的表情与他的眼神一样五颜六色,大概也想起了那位大夫的行事风格,客套了几?句便告辞了。

林峦走了以后?,我开始回味他话里的意思——“牧上草替你告了假”,这么说,牧上草一定发现了我昨夜的不寻常,我又想起昨夜梦里那十分真实的触感,一个十分忽然的念头冒了出来:牧上草就是?沐止薰。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莫非我暗地里对沐止薰的龌龊心思居然已?经如此强烈了?我?抱着头心神俱伤,牧上草手里捧了一个大碗进来了,我觉得这场景挺眼熟,对了,这不就是?我那次酒醉以后?沐止薰给我端醒酒茶的场景么!

我一下子跳起来,撅着屁股蹲在床上仔仔细细打量牧上草,越打量越觉得他与沐止薰简直是?一模一样,除了他手里那大碗——上次是?一只光滑圆润的青花大瓷碗,这次这只土不拉几?的还是?豁口?的——其余的细节,譬如那端一只碗都能端出清贵的味道来的姿态,那十指拿碗的方式,都让我感觉说不出的熟悉。

我试探他:“二哥?”

本来这是?试探他的极好时机,因为他?端着一碗水呢,只要心有触动,手指那么轻轻一抖,哪怕他掩饰的再好,水面那么一晃动,就能看出他心底的那震撼的悸动,可是?我屏气凝神瞪着俩眼睛盯着那水面,居然一丝都没有动,我不禁怀疑他端的其实是?一碗胶状的肉冻,而不是?水。

牧上草的表情愣愣的,茫然的“啊”了一声,问我:“你刚才在叫我?”

他的反应十分的淡定和无辜,完全?不符合我脑里他大惊之下摔了碗与我泪汪汪相认的期望,我顿时泄了气,刺溜一下瘫软在床上,问他:“你找我干什么?”

“哦。”牧上草十分憨厚的挠了挠头,“你昨夜里喊肚子疼,我想大概是?伙食不好,我就弄了一点蔗糖水给你补补,嘿嘿。”

我眼见着牧上草挠了头以后?一边嘿嘿傻笑一边搓着他那两只黑手,愣是?搓下一层泥来,扑簌簌的往下落。我的肠子都拧起来了,我前面说过,沐止薰此人,若是?哪天沦落到?捧一只碗去讨饭的地步,他也生生能把那讨饭碗端出一个古董花瓶的优雅矜持来,是?以我看着如今我眼前这个傻人,觉得牧上草和沐止薰之间的差距,那真叫一个遥不可及。

我在牧上草殷殷期盼的眼神下喝那蔗糖水,心神恍惚下把嘴对准了碗沿上的那个大豁口?,一嘴磕下去以后?哇哇大叫,我尝出了嘴唇被割破以后?的血腥味,简直泪流满面。如今我这光景,再多?个地方流血,我就该厥过去了。

牧上草大惊失色,扑过来要看我的嘴巴。我一边无语泪花流,一边想象自己三瓣唇的兔样儿,顿时觉得万念俱灰。

牧上草伸出他那俩黑手指就要掰我的嘴,我一想起他将将才窸窸窣窣的搓手搓下一层泥来,顿时挣扎的更厉害了。就在我们俩这纠缠不清的当儿,百里安寂的声音凉飕飕的飘了过来:“你们在做什么?”

好吧,让我们来回顾一下方才我和牧上草的姿势,他跪在我身前叉着俩手指在我唇上,我俩手抵在他胸前,其实我是?很坚决的打算用?手推开牧上草的,可是?被百里安寂这么一问,我居然心虚的想起很久以前杜兮兮在被沐修云调戏时说的那句“不要这样”,都有一种欲拒还迎半推半就的隐晦的催情药的味道。

连作为当事人的我都这么想了,可想而知?百里安寂会?怎么想了,他问完那句话后?,又“嗯”了一声,微微上扬的尾音如同冬天屋檐下挂下的冰柱,喀拉一声断了,砸在地上冰屑四溅,脆生生的冰冷。我连骨头渣子都被冻出来了,连忙踹开牧上草,连滚带爬缩回被子里去,将被子一蒙,当了一只王八。我的被子都裹到?头上去了,露出个屁股凉飕飕的,且总觉得百里安寂的视线别?有深意的不停在其上来回巡视着。

我哆嗦,百里安寂唤我:“薏仁。”

不听不听,老鼠念经。

他叹了口?气:“起来吧,别?装了。牧上草已?经出去了。”

我唰啦掀开棉被,偷偷觑百里安寂的脸色,他的面皮黑中透着铁青,青里泛着苍白,色彩很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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