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都咆哮。
一切混乱的杂音都在天崩地裂的巨响中被覆盖。
货真价实的天崩地裂。
天穹浮现出一道道深邃的裂隙大地之上绽开数之不尽的沟壑。随着巨轮的转动狂风席卷而来。
才刚刚亮起的天穹彻底被黑暗所覆盖虚假的青空消散之后所浮现的便是万世乐土真正的模样。
真正的地狱!
此刻隐藏在万世乐土最深处的力量被唤醒了再度主宰了一切操控所有。
就在无数灵魂惊恐的呐喊声中降下毁灭和重启。
可就在那一瞬间转动的巨轮之上骤然浮现出一道深邃的裂隙。
难以寸进。
不论统治者们再如何奋力推动都无法重启的巨轮再前进哪怕一份……
就仿佛有不自量力的小石子跳进了精密而反复的机枢之间挡在了齿轮的前面。
——卡住了!
五分钟之前低层区药店之外响起了哀鸣呼唤和兴奋的呐喊。
“救命啊救命!”
在窗户前面的栅栏之外有染血的面孔靠近了绝望的拍打着栏杆嘶哑呼唤只可惜屋子里的两位老人只是平静的低头喝着茶。
甚至没有抬头再看一眼。
彼此谈话。
直到追逐者的脚步声渐进那一张哀求的面孔才渐渐浮现狰狞恶毒的看了一眼屋里的两个人转身狂奔而去。
“抓住他!杀了那个狗东西!”
“他跑不远!”
隐约的呼喊声传来伴随着隐隐的爆炸声响。
而屋内炉火旁边的郭守缺缓缓的端起烧开的水壶给自己再倒了一杯调笑道:“求救者明明都已经站在门口了可是神父却无动于衷甚至懒得去看一眼……这难道是圣典中所教授的道理么?”
主教依旧翻着手里的报纸只是抬起眼睛撇了一眼怪笑的老头儿似有所指:“无非是兽类罢了又有什么可看的?”
“喔?”
郭守缺咧嘴“不愧是圣殿骑士团的大主教对我这种外道不假辞色也便罢了能够看在同舟共济的份儿上不予追究已经是天大的慈悲了吧?
难道你就如此厌恶堕落么主教阁下?”
“……”
翻报纸的声音微微停止了一瞬。
主教终于抬起头扶正了鼻梁上那一副遍布划痕的眼镜向着他看过来忽然问:“谁又能说自己不曾堕落过呢郭先生?”
“……”郭守缺微微哑然。
“我厌恶他们因为曾经的我同他们一样看到他们就如同看到曾经愚昧的我自己——”
苍老的主教将报纸合上了正色说道:“曾经我的老师对我说总有一日我会成为更好的人到时候就能够平等的看待这一切。
可现在这么多年的过去了我依旧厌恶他们是因为我知道我心里有一部分是和他们相同的。
或许是我终究难成大器吧?即便是经过了如此多年的践行和思考一旦想到我有可能会沦落为如此丑恶的模样我的心中油然而生的愤恨和憎恶便无法停止。
这同是否堕落无关。”
他说:“只是因为我自己而已。”
未曾想到这位素来以严苛和正直闻名的大主教会如此直白的袒露胸怀。就连郭守缺一时间都有些惊讶甚至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难道信者的心中也有野兽存在么?”
“谁的心里都有信与不信都一样。”主教说“所以才需要秩序需要道德需要教训和鞭挞以此划分出人和野兽之间的界限。”
郭守缺沉默的听着仿佛明白了什么摇头难以认同:“如此苛刻的认知时时刻刻的挣扎难道不会觉得痛苦么?”
“或许会痛苦但这一份痛苦无可避免这才是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的前提。不说不定这一份痛苦就是生而为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呢?
如果有朝一日忘记了痛苦和教条还自以为畅快和欢欣的话恐怕就已经不知不觉沦为了兽类了吧……”
主教伸手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放在了桌子上。
啪!
一声轻响从室内响起。
就在他的脸上一道细碎蜿蜒的裂缝缓缓延伸紧接着又是一条就像是心中的虫子爬出来一样如此丑陋。
主教最后叹息了一声:“我要走了。”
寂静中郭守缺看着他脸上的裂缝神情变化:“我送送你。”
“不用。”
主教摇头仿佛自嘲一笑:“冠冕堂皇了一辈子可到最后的时候竟然开始动摇和害怕了。万一露出什么丑态被人看了反而不美。”
他缓缓的起身向同行者颔首道别:“倘若回去之后有人问起来我最后的形状也请郭先生你为我美言几句吧。”
“是你这种假正经能说出来的话啊……”
郭守缺一叹不再去看只是最后端起了手中的茶杯“走好。”
无人回应。
只有破碎的声音从主教的身上响起。
那一张苍老的面孔被龟裂覆盖骤然破碎裂隙之后的却并非是血肉之躯而是涌动的光芒和耀眼的灵魂之光所缓缓浮现的威权遗物。
那是……圣典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