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坐在顾沉飞对面,棒球帽始终没摘。
一顿饭接近尾声,顾沉飞看了看丁薇,冲时淼淼撇了撇头,示意她们先出去。
“啊,那你们慢慢吃,我去个洗手间。”时淼淼拿起包,这一般都是去结账的套路。
“淼淼我也去。”陈瑶抓起包。
俩人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出了包房,一左一右趴在门边,试图听清里面的动静。
只可惜门太厚,隔音效果奇佳,时淼淼无奈之下搬出时家这座靠山,带着陈瑶堂而皇之去了锦江饭店的监控室。
“你们这不违法?”时淼淼看着酒店监控室画面,包房和大厅360度无死角。
“我们是担心有人违法。这录像也就保存半年,半年没人来找我们,录像就是自动清除。”大堂经理回答得客客气气,又吩咐人搬了两把简易凳子来,“这个监控室环境不太好,委屈二位了。”
时淼淼欠了欠身:“麻烦了。”
经理退出去,掩上门。
陈瑶看了一圈神神秘秘地说:“你说,这房间会不会也被监控?我们在看丁薇,别人在看我们?”
时淼淼戴着耳机盯着监控室画面:“老板这么谨慎,肯定会有。小瑶,你看那个显示器。”
包房内,顾沉飞按了铃,服务员撤走了所有的餐具,并在餐桌上盖上一张深蓝桌布。服务员离开时还体贴地开了换气,包房内的菜味消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香。
他不动声色将窗帘拉上一些,起身坐到了沙发上。丁薇出于礼貌也坐到了沙发上,俩人一东一西,身后的大餐桌仿佛被隐去,屋内形成一个独特的谈话区。
“丁薇,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顾沉飞简洁开场,声音沉稳,带着一股不可摹状的安宁。
丁薇抬起头看着顾沉飞,眼里只有戒备。
“不过我倒担心,哪怕我们见过三次面了,以后在大街上遇见我,你可能还是会认不出我。毕竟你从未看过我的脸。”顾沉飞加重了“从未看过我的脸”这几个音。
丁薇瞳孔放大,像是受到了惊吓。
顾沉飞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杯子赭色保留着泥土的本色,自带一股来自大地本身特有的包容和柔软;水气袅袅绕绕,清香若有若无。
丁薇盯着眼前的茶杯出了神,顾沉飞安定人心的声音响起:“你现在站在十字街头,街上没有人,你深呼吸,然后发现地上有一个口香糖的空罐子,你捡起来,用力扔进垃圾桶里。对,然后你回了宿舍,躺下,盖好毯子。”
时淼淼张大了嘴巴盯着监控器,陈瑶则低声惊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画面里,丁薇的戒备和警惕慢慢隐去,脸上的肌肉逐渐柔软起来,眼神逐渐温柔起来。她跟着顾沉飞的描述,真的作出抬起手扔出去的动作,最后她闭上眼睛,手还下意识拉了拉,仿佛在拉被子。
顾沉飞起身,接住,轻柔地将丁薇侧放在沙发上,顺手拿起大衣替她盖好。尔后他起身稍稍拉开窗帘,窗外冬日温暖的阳光争先恐后挤了进来,房间的安静被打破,屋内有了生气,丁薇恬静地睡着了,是时淼淼她们曾经那个熟悉的人。
时淼淼看着屋内这个画面,眼睛突然发烫,她取下耳机,仰头大口呼吸。
片刻,时淼淼收到顾沉飞的短信:“她睡着了,你们可以回来了。”
三人安静坐着,有事手写信息。时淼淼的字洒脱、大气、舒展,每一笔都不委屈自己,肆意而嚣张。顾沉飞的字倒跟他人不像,出奇地娟秀。
俩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在酒店的便签纸聊着天,全是关于丁薇。
“严重吗?”时淼淼写着。
“有点,如果她愿意接受治疗,事情会好起来。”
“你刚才那是催眠?”
“不是,一点心理暗示。心理学没那么玄。”
陈瑶左右无聊,趴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一个小时后,丁薇醒过来,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些红晕,她把大衣整理好,递给顾沉飞:“不好意思,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顾沉飞收起所有的字条塞进牛仔裤口袋里,起身接过大衣:“没事,能睡是件好事。那我们走?”
“好。”
临别前,丁薇主动叫住顾沉飞:“顾医生,方不方便留个电话和医院地址?”
顾沉飞撕下便签纸写上电话:“有事打这个电话,24小时开机。本来今天作为唯一的男士该送你们回去,无奈身为上班狗,请女士们宽恕。”
说完,顾沉飞替她们拦了车,目送她们离开。
回到宿舍,丁薇拆了布帘:“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雨过天晴的感觉太爽啦。下周就要放假了,你们怎么打算?”陈瑶脸上重新挂起了甜甜的笑意。
“我做段时间的兼职,顺便在顾医生那里看看病。”丁薇回答道。
“我希望有只叮当猫,能让我瞬移,随便去哪都好。”时淼淼前所未有的觉得寒假太长了,她妈和季妈妈肯定会按捺不住的。
这个问题,时淼淼猜中了,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