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狐,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池中,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直到一阵凉风拂过,吹散了雾气,也吹得云吞棉一个激灵,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苏绥远山似墨眉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望着云吞棉,低沉的声音堪比夜风般清冷而凛冽,如同一盆冷水倒扣在云吞棉头上,把她浇醒了:“看够了吗?”
升腾的热气把他本就妩媚的眼角熏出些许暧昧,绯色的唇珠也被润得着色更甚,薄唇微启之际看上去淫靡又绮丽。
他就像一朵尽态极妍的红花,婉约盛开在水中,称其绚烂如火不过是尔尔,灼热到夺取天地间的一切颜色,引得万人匍匐于地,发狂拼命地慕求却可望而不可即,才足够配得上他。
云吞棉这样想着,却殊不知原来的苏绥,确确实实如此过。否则他又怎会以一副知晓世间百态,望遍千帆过尽的姿态端得高高在上,视她眼里的惊艳与心动为无物。
云吞棉的喉咙上下滚动一下,偏过头,视线无意间划过他白瓷一般的肌肤,一串串水珠连成线,从他的胸膛向下滚落,直往窄腰深处而去……
她的脸上顿时烧得滚烫。
好在天暗,只要泡在水里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再加上雾气缭绕,半遮半掩,若不是萤火纷飞,她就是个睁眼瞎。
不过也正是半遮半掩,才比完全遮掩和完全暴露更加引人遐想,惑人不已……
“看,看够了……”云吞棉觉得大脑简直快要热炸了,含混不清地支吾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转身就想跑,连掉在地上的衣服都忘了捡。
苏绥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声,眸光潋滟:“等等,回来。”
“啊,哦……”云吞棉身形一顿,又慢吞吞地走了回来,垂着首,打死不敢看苏绥。
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看得苏绥眉宇蹙起,他讥诮道:“怎么现在这么听话了?”
云吞棉本就因为撞见他洗澡而羞赧,现在又听他嘲讽自己,不禁恼羞成怒,一时间也忘了其他,抬起头就冲他怼道:“那你到底想我怎样啊?”
苏绥抬起凝着霜雪的皓腕,修长的五指插入发间,把偏长的乌发向后撩拨,顿时有水珠从发间滑落,沿着他脸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扇子般浓密翘起的长睫缓缓描摹,就像是人间最负盛名的画师,提笔勾勒,一副美人图艳绝天下。
这一幕看得云吞棉鼻子一热,立即昂起头捂着鼻子道:“你,你快点把衣服穿好!朗朗乾坤之下也不嫌害臊!”
这只掉毛狐狸化人真是该死的好看,她该叹一声真不愧是狐狸精吗,一举一动都勾魂夺魄至极,看得人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她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听到苏绥有什么穿衣服的动静,只听到有闷闷的低笑声,像是忍耐到极点,又止不住从胸腔里发出。于是她好奇瞧过去,就看到苏绥憋笑憋得狠了,正抑制不住地捂着腹部,在池子里笑得花枝乱颤。
“你笑什么?!”云吞棉怒吼一声,放下手,两行滚烫的鼻血从鼻子里一泻千里。
苏绥见状,笑得更狠,浅淡的金色眸子硬是笑出了眼泪,许久,直到云吞棉真的气到脸颊鼓鼓,跺了跺脚想走人,他才像笑够了一般停下,指腹抹去泪水,语气玩味:“我好看吗?”
“好看你个大头鬼!”云吞棉擦着鼻子,没好气道。
苏绥不紧不慢地重新缩到水里,寻个温暖的地方浮着,别有深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以往,某些寻常人类见到你刚才见到的那幕,魂早就都被我勾没了,要么像狗一样吐舌摇尾,爬着来我身边,要么巧取豪夺,一掷千金想要拥有我,倒是你,还知道转身就跑,叫我把衣服穿上。”
他本以为云吞棉会回答他些不一样的,谁知她的关注点完全就是歪的:“什么?!你难道在很多人面前洗过澡?”
她的话显然勾起了苏绥的某些回忆,只见他勾起薄唇,笑得凉薄:“这倒没有,要么是被无意撞见,要么是被故意偷窥……不过,撞见过我洗澡的人都死了。”
他唇边噙着的笑意好不轻蔑,像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杀神,看得云吞棉心里一凉,哆嗦道:“你,你跟我说过你不杀人的。”
“是没有杀人啊,”苏绥瞥她一眼,玩笑得逞般揶揄道:“都几千年过去了,难道他们还能活着?”
“哦,原来是这样啊。”云吞棉拍了拍担惊受怕的小心脏,松了一口气道。
苏绥细细端详着她真实而生动的神情,嘴唇动了动,皎月般的金眸里滑过一抹深沉,问道:“是谁指引你来这里的?”
听到他的问题,云吞棉无意答道:“大黑啊,他说这里有处温泉,现在没什么狐……”她说着说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浮现的吃惊之色越来越重。
苏绥静静地在池子里看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早已猜到了一切,他好整以暇地与云吞棉对视,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憨憨:“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未来过此处,怎能确定这里无狐?”
“雾草,他是故意的?!”云吞棉惊道,不过很快又想清楚了大黑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无他,恐怕还是为了苏绥。
苏绥不置可否,抬手点点她地上的衣服,问道:“你是想来这里洗澡吗?”
“对……”云吞棉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了眼泡在池子里的苏绥,道:“那个,我可以等你洗完。”
“不用,我这就走。”苏绥摇摇头,拢了拢自己散漫的墨发,有要起身的意思。
云吞棉见状,下意识脱口而出:“啊?你不再多泡一会儿了?”
苏绥狭长的眸子上挑,眼含戏谑:“再多泡一会儿?和你?”
云吞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