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乐至的齿缝中不断渗出来,顺着脸颊流了下去,怎么也止不住。
虞锦额前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面色有些苍白,双手已经不断忙碌了半天有余,精力体力都慢慢逼近极限。旁边的碧荷和袁枫谁都没敢说话打扰她。
同样跟着守了大半天的叶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因而虽然也身不由己地忧虑了一阵,半天之后也有些懈怠了。
颜玖面色惶然,闭目梳理着整件事情的脉络。线索乱成一团,她的心绪也是,根本静不下来。她努力想平复下来,从最开始开始想。首先是太子要杀乐至,且不论为什么,那么太子的毒下在哪里?
陡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乐至最后举杯欲饮的模样,与聂诤罕见的怒气与那一个耳光从回忆中闯了出来。
对,是酒里。
颜玖的心沉了沉,乐至那个样子,分明是自己也不想活了。聂诤那时候生气,原来气的是这个。
“呼……”虞锦虽然神色仍不轻松,倒是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颜玖立刻抛开想到一半的问题,凑过去,袁枫焦虑地上前一步:“公子他……”
“要不是七公子拦住了他,”虞锦有些脱力地坐到一旁的椅子里,还有些后怕,“那一壶毒酒要是全都喝下去,这时候无论如何都救不会来了。”
“阿锦……”袁枫闻言松了口气,抬头看看仍然昏迷的乐至,“公子还要多久才会醒过来?”
虞锦愁眉未展:“这毒毒性蹊跷,我一时半会儿只是稳住了毒性,没有办法能解开。只能拖拖看,公子虽说不会武,然而你师父传给了他那么雄厚的内里,说不定能自行把毒性逼出去……”
袁枫倒抽一口凉气:“这种事情的把握也太低了把!那公子他……”
“恐怕在我找出彻底的解药之前稳住药力,”虞锦皱着眉摇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稳得住。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直冷冷地没出声的碧荷听完,一言不发地起身向外走,袁枫立刻喝道:“碧荷!你去哪儿?”
碧荷稍稍停了停,语气平静地道:“公子这是中毒了,师父曾经说过世上有凤血玉可解百毒。我去把凤血玉偷回来便是了。”
袁枫脸色顿时黑了一黑:“碧荷!凤血玉可是前朝景源太子的随身物件!如今应当与他一道葬在皇陵,皇陵的戒备如何森严,你一个人……”
“皇陵的戒备?”虞锦看起来倒是对碧荷得话颇为赞同,因而打断了袁枫的话皱了皱眉,思量了一阵道,“我以为碧荷的方法可行,确实有禁军戒备皇陵,然而皇陵这种地方平时不会有人潜入,日子久了,难免守卫松懈。”
袁枫看起来稍稍相信了一些,然而还是不肯放松:“那我去偷出来,你不要去!我毕竟身手比你好,又习惯了隐蔽……”
“偷东西?”刚才还在打盹的叶夷突然醒了过来,脸上还有着衣服折子压出来的红印,然而两眼放光,神采飞扬,“你们要偷东西么?我也去!偷什么东西?!”
袁枫&虞锦:……额,对哦,偷东西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一个神偷的弟子在呢,我们在这边一头热个什么劲儿啊?!
“去皇陵里偷一块玉?”叶夷听袁枫详细地描述完成,歪头想了想,“这是盗.墓吧?我只是个贼,可不是个盗.墓贼!”
众人愣了愣,没了大叶夷会这么说,袁枫一时有些急,忍不住脾气暴躁起来,却听见一直呆在乐至旁边的颜玖突然转过头来道:“袁枫,摆出最严肃的脸,把我接下来的话一字不差地传给叶夷听。”
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智商不如颜玖这个事实的袁枫立刻摆出一张正经脸,敬业地给颜玖当传声筒:“自然不是盗墓,皇陵自古多宝藏,乃是多少神偷的梦想之地。多少王朝覆亡之际会将传国宝藏藏在皇陵之中,多少英雄侠客为了窃取这些宝藏而死!这些宝藏,自然是世间奇珍,你怎么能说是区区陪葬品?为世人盗取奇珍的贼,你怎么能说这是低贱的盗.墓呢!”
叶夷听着愣了一愣,明显被忽悠了进去,呆呆地点着头,居然还隐约生出一点“英雄侠客”的豪情来。虞锦和碧荷都偏头看了袁枫一样,显然也不大相信这么一番话居然是平日里脑筋颇为死硬的袁枫说出来的,只可惜又没能看出什么破绽,也只得各自狐疑一阵,放弃了。
“总之,你要先溜进皇陵,然后找到最东边的那口棺材,然后从棺材里尸体的脖子上摸出那块血玉,然后溜回来就行。”袁枫拍拍叶夷的肩膀,极力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道,“你要是成功了,想必就能成为传说中闯过皇陵的神偷了哈哈哈!”这一句是袁枫自己加的,颜玖点头表示对他的现学现卖非常满意。
景源是前朝的末代太子,少年时以美姿仪而闻名,青年前往漠北率军,京城沦陷后自尽,如今葬在皇陵之中。
虽说多有改朝换代,然而因着民众相信每任皇帝皆是“真龙天子”、朝代变了然而前面皇帝的龙气却不曾变的说法,皇陵即便迁址,也都得带着之前里头所有的棺椁一起。历朝历代的皇室子女们死前刀剑相对、你死我活,死后倒是都和和平平地睡在同一处,想来也是有些好笑的事情。
景氏大燕王朝覆亡后,皇室子女自然也不再是皇室的人,本也不该入皇陵。然而这当中,只有太子昭和景源一人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