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叹了口气,斟了一杯水递过去。
雷丰瑜伸手接水,手指却与月儿的手指在碗边上碰在了一起。
雷丰瑜抬起头,看着按在碗上的两只手,“你不恨我了?”
“恨。”月儿一把抢过雷丰瑜手里还握着的牌位,“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生几年,这样我就能抢在你前面遇到他,那样我就能让他成为这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人,不要那么多的操劳,不要那么多的伤痛,更不要这么早,这么早就……”月儿的泪从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吧嗒吧嗒落在灵位上。
雷丰瑜举起衣袖给月儿擦了擦脸上的泪,“他没死。”
他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他没死。我将你祖父留下的那把宝刀‘魔焰’,送给了他的贴身死士。那把宝刀是陨铁锻造的,再怎么样的爆炸也震不碎它。而那些死士的尸骨中,也没有哪一个能证明是那个死士的。”
“浅野十一郎叔叔!”月儿瞪大了眼睛,大眼睛里也燃起了希望,“以浅野叔叔的武功,以他对我父亲的忠心,他活着我父亲就活着,若我父亲死了,他也一定会以死相殉。”
“是,只要宝刀‘魔焰’不出,我就绝不相信龙跃死了。”雷丰瑜坚定的说道。
……
睡到半夜我突然惊醒,一身的冷汗。
出来的太匆忙,我忘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绝不能忘,不该忘,就算忘了我自己,也不可以忘记的事情。
一个咕噜爬起来,冲出帐子,翻身上马,向来路催马狂奔而去。
幸好因为拉家带口负累太多,我们一行走的缓慢,所以走了一日也没走出多远,我快马加鞭在天亮前终于赶回了我和嘉措日常放牛的那片溪水边。
翻身下马,抹了把头上的汗,拔出腰间的短刀,拨开溪边的积雪,从雪下挖出一块卵石。
用衣袖仔细的擦干净石头上的泥土,用刀尖在石头上刻下了我昨天刚刚学会的字,也就是我的名字央金,然后捧起这块石头,将它贴在我的额头,心中默默叨念:“我要走了,去逻些,大概要去很久,不过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叨念完毕,我将这块已带上我体温的石头,郑而重之的摆上玛尼堆。
再上马,天已经亮了,好像就那么突然一下子,天就亮了起来。漆黑的夜空,一下子透出滴水般的湛蓝,湛蓝的天空中,卡瓦博格峰如同顶天立地的白衣巨人。两只大鹰披着一身的霞光,从卡瓦博格山顶俯冲而下,鸣叫着掠过我的头顶,又掉头箭一般的直冲向蓝天。
这片高原其实不贫瘠,它如此的美丽和如此的生动,如果这世间真有神,那么他一定就在这片高天厚土之上。
我痴痴的想。
这个时候,远远的正跑来一人一骑。
“央金!”嘉措发现央金跑出来,不放心,也随后一路紧追过来。
好不容易追上,看见了人,他却愣愣的住了声也勒住了马,只见央金骑在马上,皑皑白雪上,天高地阔中只他一个人,他仰头看着天空出神,慢慢的脸上如雪山融水般的荡漾开了一个笑。
出升的朝阳红彤彤的映着那个笑脸,嘉措突然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今年的春天,会不会也提早到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