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擦了,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是他让我?来告诉你的。他只想让你知?道,他已经不能再帮你守着那棵树了。他要我?,无论如何,等到花开的时候,一定要来京城告诉你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阴阳涧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他已经连哭的力气都失去了。只是龙鸦听了毫无反应,这让他多少有些气恼。
龙鸦心里明白,这么多年了,找不到的,肯定就已经不再这世上了。只是,为什么就算死了,还要找个人?来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
阴阳涧本想扑过去掐死他,但见龙鸦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体,一只手还在不断地?擦拭着怀中的人?偶,肩头的伤口?不住涌出鲜血,滴落到人?偶的头发上。他越擦鲜血就越多,怎么也无法拭尽,龙鸦似乎极为痛心,突然一把抱住人?偶,全身抽搐起来,喉中发出喑咽的声响,竟仿佛是在痛哭。
多年相思的折磨,让他原本修长挺拔的身形萎缩下去,无比单薄,好似一个临终的病人?,纤细的身子整个瑟缩在那袭黑色的大氅中,像极一头垂死的野兽,而他那枯瘦的面容,衬着那头乌黑、散乱的长发,却显得格外沉重。
他也曾是,一个让天下人?都匍匐脚下的千古帝王。
此刻,却只是一个万念俱灰,抱着他心爱的人?偶,在尘土中撕心裂肺地?哭泣的丧偶男子。这是何等可笑,也是何等可悲!
阴阳涧不忍再看,轻声道:“龙鸦,他一直都念着你,就着一点,你就比我?强过了千百倍,可是,我?们都没有拥有他,他不属于任何人?,我?们都错了,以为我?们可以去拥有他,我?们都错了,是他,一直都是他在选择,要不要我?们!”
龙鸦停止了颤抖,渐渐回过头,空洞的眼睛望着阴阳涧,良久……
突然,他喉间一丝丝冷气抽动,沙哑道:“我?要去找他,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不然,他一个人?,怎么办?”
阴阳涧一怔。
龙鸦低下头去,一阵猛烈的咳嗽,似乎要将?心都呕出来。显然,阴阳涧最后的那三?根毒针已经伤及他的心脉。
过了良久,龙鸦再度抬起头来,枯槁的眼窝中透出一丝润色,苍白的嘴角牵动,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哭。他勉强直起了上半截身体,用手指缓缓将?散乱的长发拢到脑后。他的动作极为认真,宛如一个要与情人?相见的女人?,在精心修饰自己?,全然不顾强敌环伺。
龙鸦缓缓抬头,口?中发出一阵尖锐的厉啸。猛地?,轰然一声大响,大殿中,忽然平地?爆开,顿时瓦片砖砾横飞。那爆炸声越来越响,急速地?向四周扩展着。阴阳涧只是惊诧瞬间,很快便平静下来。他明白,龙鸦这是要散尽自己?的全部内力,好让自己?早一点与他团聚。
阴阳涧静静地?站在地?动山摇的大殿正中,丝毫没有要逃离的意思。龙鸦残败的躯体正靠在那个人?偶的身边,双手伸出,似乎想要将?这具人?偶紧紧抱住,永远抱住,让它再也不能离开,却又怕自己?手上的血污会玷污了人?偶的身体,所以只是久久地?停在空中。
他长发摇散,脸上的柔情,如初生?的婴儿一样,纯粹得惊心动魄,没有一丝杂质。
飞瓦乱沙弥漫之中,阴阳涧猛地?看到,那人?偶突然动了!一只白玉雕刻的手从身体一侧伸出来,抚在龙鸦的脸上。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就给了龙鸦无比的幸福,四周烟火弥漫,金粉飞扬,龙鸦枯槁的脸竟瞬间变得神?采奕奕,仿佛恢复了当年清冷少年的模样。
他喃喃道:“少生?,你果?然没有骗我?……你……你终于来接我?了……”
突然,那座恢弘的大殿从中裂开一道巨大的罅隙,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