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异象叠生的天穹骤然变色,几乎刹那之间,无数道紫色神雷,不由分说一股脑的劈空斩下。
小小长蛇,也敢篡改天道?
裹挟着滔天煞气的洪水,登时被砸出数十道深不见底的恐怖漩涡,天空之中雷电大作,瓢泼的雨势,几欲是要覆灭了此方天地一般。而大河两岸,无数山石林木更是突遭池鱼之祸,纷纷被激荡的紫天神雷散发的余芒击成了粉末。
雷击持续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逐渐平息,依旧煞气腾腾的洪水里早已血气惺惺,可那条在此渡劫的黑金怪蛇缺却像消失了一般,久久没有浮出水面。
数条人影几乎同时出现在此方天地,乌云深重风雨迷离,却不能侵犯这些人物分毫。来的四位,跟他们来的地方一样,东西南中占据天地。
四座未知之地,世代除魔卫道,使得人间大陆免受域外邪魔的侵染,掐指算来,人间太平许久,四座仙宗已有百年没在一起共事,今日竟因一条小蛇的走河重聚一地。
这四人,一位发髻黑白相间,站的最高,面目看不真切,手握山河扇,仿佛谪仙人在天空里闲庭信步,说不尽的恣意潇洒;一位背剑素衣,独立半空,脚下是腥红一片沸腾不止的河面,他紧皱眉头,看上去忧心不已;一位手握锡杖的和尚,低诵佛号,虔诚祈祷;最后一位则赤脚披发,傲立洪水之上,原本咆哮的洪水,瞬间温顺的像乖巧的绵羊,水面恰好低他脚掌半寸。
四人是各自仙宗里最杰出传人弟子,分别代表自己的宗门行走天下,不约而同为这里的异象所引。但甚是奇怪,四人互不斜视各做各事,或观天,或观地,或慈悲,或凶意翻滚流溢。片刻之后,皆又默契十足的各显神通,而后凭空消失不见。
站的最高的那位,发丝高挽自然黑白,他手指掐决口颂“急急如律令”,盘旋九天之上的紫雷漩涡如得赦令,倏忽隐去穹庐深处。
和尚口念佛号,锡杖对着血气弥漫的洪水轻轻一挥,血气尽去不说,天地顷刻重回宁静,竟是平添了几分慈悲佛意。
赤脚怪人则跟他的形象一样狂暴,却是对着依然翻卷着滔天巨浪的河面猛地一踩,相对河面极小的脚掌,蓦然大如山峦,生生一己之力,压住了整条走蛟河道的气象,抬起时河面竟是平缓如初。
唯独那位背剑的忧心客,对三人的手段视而不见,他穷尽目力的寻找着什么,却最终徒劳无功,唯有背后长剑,嘶嘶轻鸣不已。
……
四人离去,一场震撼无比的长蛇走河化蛟,继而无疾而终。
密林深处,死尸一样躺在地上的陆烟客蓦然被怪梦惊醒,怪叫一声鹞子翻身陡然跳起,头痛欲裂却记不起梦中的诡异场景。他定睛望着不远处重回正常的混浊河流,脑子里翻江倒海,隐约觉得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念头乍起脑海深处却又是一阵的翻江倒海,目眦尽裂不说,两抹鲜红的血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他又猛然惊醒,自己不是正追杀那两个年轻人么,好端端躺在这里做什么?
他犹疑不决的望向不远处似乎大了许多的奔腾河流,狗一样的吸紧鼻子,使劲往空气里嗅,恍神间,忽觉肩头一沉,有人在身后笑问:“老丈是在找人吗?”
陆烟客本能的,闪电般退到三丈之外,内心的极度惊惧让他的本能想退的更远,那人看着他,面色渐冷,再次开口道:“再退,就死!”
……
林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世界一片清冷,目及之处尽是冰封所至。连着天空也被封冻了一般,穹顶的流云尽皆静止不动,散发着琉璃般洁净的光彩。
那些光彩也是不动的,就跟自己眼边、手边、脚边的一样。
这样的世界,本该会冻彻心扉。林凡却没有,反而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股奇妙无比的热量包裹之中。热量与他十分亲近,仿佛同根相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