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的仙道一途几乎等于从零开始,可眼光还在。
当‘吾以吾血荐轩辕’的狂语响彻天地,她就知道,打开结界的大门已开。唯一令她感觉困惑的是,这位‘老前辈’在林凡身上似乎仍存留着古怪,刻意遮掩之下,她就变成了睁眼瞎。不过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并没有出现什么恶意。只是她的不解之处在于,根据师门的密档记载,这位‘老前辈’活着时的为人在他那个时代,乃是当之无愧的枭雄之姿。每一次落笔,皆是伏线万里甚至更远的谋划。
因为在那个群雄并起的混乱时代,英雄注定是活不长久的。
林凡的惊骇程度不亚于乾坤颠倒,那道霸气至极的声音他比谁都听的真切,可随后就恐惧的发现,对熟悉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权,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自己’的看客。
奇怪、惊惧、惶恐等诸多词汇,最终无一例外的化为了渺小和无助,只能任之由之。
声音的主人竟然鸠占鹊巢,暂时成为了‘林凡’。而林凡自己却化身成芥子一般的存在,无助的站在识海中央,旁观着另一个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必担心,”那人笑罢,又温和对林凡说道,“暂借躯体一用,稍后即还。”
‘林凡’自寒冰玉石上飘落而下,随手一招,一张材质古朴的星河相图自玉石中央跃然而出,微微不舍的轻鸣,似是应和着主人的心思。‘林凡’对暮雪轻轻点头,再次称谢道:“辛苦了,接下来与先前一般,只管站在身后即可。”
暮雪神情复杂,她忽然有满腹的疑问想与这位暂时夺舍为己用的‘老前辈’,譬如当下,当年的‘老前辈’即使是杀人无算的无敌枭雄,最后却是慨然赴死,做了一个只有孤胆英雄才会做出的选择,可以断定是个手段绝顶却心存大义之辈,却为何会如不择手段的魔道人物一般,使用‘夺舍’这种被大陆正道所不耻的邪术?
‘林凡’却似能看破人的内心,轻笑反问:“世间‘术’法,不过一个术而已,真有正邪之分吗?我用世人眼中的‘邪术’行正事,就是印上了魔道的标记?”
不等暮雪回答,他已经望向无尽虚空的某处,朗声问道:“魏无涯,老不死的,你觉得如何?”
言语未落,暮雪陡觉站立不稳,定睛看去,整座石洞竟开始出现大大小小交错纵横的裂纹,崩塌四起,眨眼的功夫,好端端的一座洞府,便碎成了一百零八颗晶莹剔透的上古陨石。‘林凡’轻挥衣袖,一百零八颗星辰陨石旋即环绕成圈,将两人围在了中央。而在两人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表体白茫茫雾隐一片,内里却肆意游走着一条鲜红色的岩浆大河。
而在两人的四周,正是浩瀚无垠、璀璨无伦的真实星河。
自己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势垒壁‘结界,竟是设制在星河中央!暮雪神情大震,怔怔望向护在四周的一百零八颗陨石,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自脑海惊鸿划过,不由脱口而出:“宝光圣域!伏魔珠!”目光再落至脚下,“无上剑宗!噬魂剑!”
“女娃真真好眼光!”
无尽的星河深处,先是涌出一团粘稠的黑雾,那黑雾肆意扭曲、组合,最终形成一个人形模样,通体漆黑,并无确切面容,唯有一对摄人心魄的血红瞳孔,幽幽悬转不停。红瞳悠然越过无数星辰,直直落在了暮雪身上。
暮雪凤目微缩,整个人如坠冰窖,那是一种被猎物盯上后又偏偏逃之不得的悲凉,她紧咬牙关早有防范,却仍是不由自主的微微踏前了一小步。
‘林凡’出现在她身前,恰好挡住了红瞳跃过来的摄魂视线,嗤笑道:“老东西,困了一千年困傻了?一个小辈也值得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