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豆青色绣连云纹的袄裙,衣料贵重,免得被宫里那些只认衣裳的人看轻。
重梳了头发,发饰不变。
踩了自打金玦焱入狱就请钱嫂子绣制的宝相花纹云头锦履,打开红木镶黑漆描金大圆角衣柜。
她摸着那厚实紧密的柜门,心想,自打穿越过来,她还真没过过苦日子,只是她以前没有意识到,尹金说她不知福果然是对的。
只不知她这福气是不是到此为止了。
她打里面摸出只小铁盒子。
盒子很不起眼,锈迹斑斑,她却深吸了口气,然后拧开上面的小铜锁。
一枚刻着篆字的古铜色腰牌静静躺在盒底。
是丁嬷嬷临走时送她的,她曾经想借用这块腰牌进宫面圣,为阮洵求情,结果被季桐拦下。她以为以后永远不会用到这块腰牌,只当信物留念,却不想……
难道上天就是这样决定的么?
阮玉将腰牌收好,再次对镜照了照,方走出房门。
前段时间出现的那个目光阴沉的男子又来了。
她跟金玦焱在一起这么久,也能看出这个人当是个练家子,可是他又来找阮洵做什么?
路过阮洵窗口的时候,她听到那男子低低的笑着:“阮相,即便搭上自己的女儿也不肯说吗?”
她脚步顿了顿,向院门走去。
金玦焱说的,即便是她,当年差点被启帝强留在宫,怕也是启帝用以得到某样物件的手段。
只是启帝,到底想要什么呢?
阮洵,又知道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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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皇宫尚有三里便需下车,阮玉慢慢向宫门走去。
交了腰牌,守卫还不识,差点将她撵走。她坚持,声称误了皇上的大事就要他们的脑袋做交代。
守卫怕了,相互看看,便遣一人进门。
不多时,那守卫领着一个老年太监出来,看那衣着,地位不低。
他掌心盛着那块腰牌,手掌颤抖,问明因由,叹了口气:“我曾答应她一事,却不想……唉,你随我来吧。”
于是阮玉便在启帝起居的万年宫外跪着。
启帝也不知在忙什么政务整日里不见人影,晚上宫人出出进进时,她在那跪着,后来曹贵人来侍寝,前呼后拥的,她还在那跪着。
寝殿传出属于每个夜晚的暧昧之声,零零星星,但后来不知为何有女人哭起来,紧接着更多的人哭起来,还摔杯砸碗,一片混乱,可是她依旧跪得笔直。
凌晨时下了场雨,她浑身浇了个透湿,妆容尽失,依旧在那跪着,乍一瞅,好像化作了园中一景。
晨起,宫人又是出出进进,都忍不住瞧她一眼。
她目不斜视,仿佛入定。
启帝上朝,她跪拜而送,启帝下朝,她跪拜相迎。
有人怀疑甚至觉得她这时扑上来诉说来由正好,甚至希望她扑过来,否则要跪到什么时候?等着晕倒?
倒也怪了,那么细弱的小身板,又淋了一夜雨,脸色惨白惨白的,可就在那挺着,你说你装晕也能歇一歇啊。
人们怜悯的看她一眼,陆续进了万年宫。
大约到了晚膳的时候,启帝放下朝国新进贡的仕女图,对身边的太监招了招手:“让她进来吧。”
这个时候,宣召一名女子,那女子还有事相求……
太监不敢想,退了出去。
阮玉听闻宣见,朝宫门磕了头,费力站起。
只是她跪了两天一夜,又淋了雨,一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勉强支撑,又要栽倒。
太监忙把她扶住:“我说这位娘子,您这脾气也……唉,再跪下去,这双腿可就废了。”
“谢公公。”
“不谢,不谢,唉……”
太监不知该说什么,只领她慢慢的走,好歹把血脉活动开才好。
阮玉领情,他只是叹气,又道:“进了门,龙案前方第九块砖底下是空的,到时你就搁那磕头。”
砖下空,磕起来就响,平日若是不使银子,是不肯告诉的。
阮玉低声谢过。
进了偏殿,报了句:“皇上,人来了。”
启帝挥了挥手,他便下去了。
门虽然敞着,水晶帘叮叮作响,但是所有人都知趣的避到门外,屋里很安静。
阮玉在旁边立着,启帝在一个紫檀百宝嵌花卉小盒里挑挑拣拣:“不跪了?”
将小盒子递给她:“瞧瞧,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