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他在她头顶上方说，“慢慢来。”
两人离得近，他没带手套，女孩身体前倾，柔软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手指，有一点痒。
滑了一程，感受了前刃的难度，他放开手，让她自己来。
没了扶手，慕奚第一下就摔了，不过幸好有刚才的体验，身体还是控制住了一些，摔的不重。
白亦泽滑到她身边，想要伸手去扶，女孩却很快自己站起来。
“还好吗？”他问。
慕奚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雪，笑道：“没事儿。”
她从小就不怕疼，这算什么。
白亦泽嗯了声，“核心要紧，双腿不要急着动，你再试试。”
慕奚按照他说的，试了一下，果然没有再摔。
她继续滑。
他跟在她身侧，边看边指导：“拧板同时重心转移。”
“保持和雪板垂直。”
“肩膀和板要平行。”
“动作再‘线性’一点。”
……
一节课下来，慕奚已经可以划出漂亮圆润的月牙弯，她对自己的学习成果很满意，对这位白教练也很满意。原来张扬并没有夸张，他不仅是一名高水平运动员，还是一名优秀的教练。
雪场下面，白亦泽脱下雪板，一踩板端，单手接住板，抬眼，见慕奚正抱着雪板走来。
“今天学的这么快，多亏了教练。”她雪白的鼻尖微微出了点汗，亮亮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也亮亮的。
“是你自己努力。”他眉心舒展，语气却仍冷淡。
从上课起，慕奚就从他身上嗅出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此刻，她终于明白，这根本就是男版的沈冰。脸上不苟言笑，又冷又酷，做事却异常认真，简直一模一样！
自己和这类型的教练还真是天生有缘。
一阵清脆的铃音从慕奚口袋里传出，她掏出手机，是她自己设置的闹铃提醒。她这人，注意力一旦专注在某一件事上，经常会忘记一些计划好的事，不过，今天要感谢白亦泽这件事，倒是一直记在心里。
白亦泽撇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上面写着几个字，没看清，又去看她的脸，沉思一瞬，开口说：“今天上课之前……”
慕奚揣回手机，闻言抬头。
四目对视。
“你是在拍我吗？”
拍他？
上课前……
“……”
慕奚脑袋轰地一声！
他是在说偷拍的事！！！
为什么突然提这事儿！她有点纳闷，之前以为他没问，是怕自己尴尬，直接装作没看见，现在又提是什么意思？
慌乱无措之际，脑子一卡壳，很难编出更好的说辞，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笑笑说：“额，对，我有一个朋友，对我换的新教练有点好奇，所以……想拍给她看。”
她想了想，又欲盖弥彰地摆摆手：“没有别的意思！”
白亦泽垂眼看着她，从早上起，就有认出他的人来要签名，还有合影。
当然，也有偷拍的。
他只是一时想起，随口问问，谁知，竟让她这样慌张。
他眼睫动了动，点头道：“学员群里有我的资料，比较全面，也有照片，可以发给你朋友。”
见他语气认真，神色正经，慕奚暗暗吐了口气，平静地回了句：“好。”
心里却偷偷地想：还挺好骗。
不过她也不算说谎，只是意思委婉了点，总不能跟他说，她有一个朋友犯花痴想看帅哥……
这一打岔，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还了雪具，跟在白亦泽身后一路走到更衣室门外才想起。
“教练。”
他闻声转身。
她抬头，模样乖巧：“等下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是因为我的课程安排，觉得有麻烦到你，想谢谢你。”慕奚又解释。
这个“你”字倒是听着顺耳，不过吃饭就不必了。
白亦泽瞥了眼她，淡声道：“不算麻烦，不必客气。”
不管对方是客套还是真不麻烦，自己还是要再表达一次诚意：“其实，对我来说，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是真心想表达感谢。”
“真的不必。”
好吧，按她的经验，这种性格的人，拒绝第二次，就是真的不必。
也可能是不想。
白亦泽留意了眼她脸上的表情，余光扫到她身后的窗外，天色乌沉沉的一片。
他转回视线，留下一句：“下周见。”抬脚往更衣室走。
“哦好，下周见，教练。”慕奚笑着跟他摆摆手。
看来是不想。
换了衣服，下到一楼，路过服务前台，发现经理办公室的门开着，她边走边往里扫了一眼，以为会看到张扬，却意外见到了白亦泽。
男人一身黑灰色休闲套装，白色运动鞋，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几张文件在看，另一只手去拿膝盖旁小圆桌上的矿泉水，灌下一口，喝了半瓶。
慕奚一怔，停下脚步。
她忘了，课是连着上的，他一下午都没休息。
略一思索，转身走向一楼西北角的电梯。
办公室里，白亦泽抬手理了理被雪帽压下的短发，见张扬进来，扔下文件，腿伸到桌子下面，向后仰身，声音带点慵懒：“这个牌子的还行。”他在帮张扬挑选新一批的滑雪装备。
“别急呀，我这儿还有好几家呢！来来，再挑挑。”张扬把一摞儿文件放到桌儿上。
“你还真当我是你这儿的员工了？”他语气不善。
张扬笑脸迂回：“别这么说，你可比我这儿的员工好用多了，而且还不花钱。”
白亦泽被他气笑了。
张扬翻开一份文件，双手奉上。
头也挨了过来。
“今天进展如何？”
“一天课。”
张扬砸了下嘴，“谁问你了，我是问慕奚。”
白亦泽手翻一页，“前刃掌握了。”
张扬瞥他一眼，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认真。
“咚咚咚。”门没关，前台服务小哥敲门直接进来。
“白教练，这是你的学员慕奚刚刚托我给你的。”
前台小哥拎着一杯牛奶递给他。
他接到手里，很温热。
张扬起身，向门外望几眼，“人走了？”
“走了，说是外面快下雨了，所以让我帮忙送进来。”
白亦泽抬眼看向窗外，屋子里开着灯，没注意，外面的天，比刚才更黑了。
前台小哥见状忙道：“白教练不用担心，临走时，我借了把伞给她。”
张扬一听，拍了拍前台小哥肩膀，点头道：“懂事儿！”
前台小哥出去后，把门带上，张扬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挑了下眉，“这牛奶……”
话没说完，白亦泽瞟了眼桌上那摞儿文件，扬了扬眉：“这些还看吗？”
“看，当然看！”张扬腿放下，一脸笑嘻嘻，像个孙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