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当时,宫廷女官过来检查了她的身体,一进门让她行步看看,是否娴静细碎,行不动裙。
接着,带进闺房,遍查身体有否瘢痕淤伤。
又用鼻子嗅她腋下,有否狐臭?有没有鼻炎?然后用珠子放入肚脐,向内吸气,看肚脐内吸能否半含住珠子不坠。
又用手一五一十量她肩膀的宽厚、腰围,肌肤弹性、大小腿肤色、长度以及手掌十指、脚板平凹与十脚趾的颜色。
甚至一些不可描述之处都经过了仔细的检查。
全部通过测试之后,又重新检查五官与头发浓密及颜色,查耳朵、齿、鼻梁、眼、眉。最后让她三呼“万岁”,以检查声音是否含有沙哑等杂质。
那样的检查之后,去年的二月丁未日,大司徒马宮、大司空陈丰、左将军孙建、右将军陈邯、光禄大夫赵兴奉乘輿法驾,前往大将军府第相迎接,钦授予王后玺紱。
然后执金吾马车开道护驾,蜀京城男女老少夹道观看,登车称警跸,吉时入前殿。群臣就位行礼,大赦天下。她才得以中选的,她相信她就是那万中无一的好女子。
她充满了幻想,君上是不是也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小家伙,他长得如何?据说君上年长自己一岁。
她一定会待他最好最好,她要把他给爱到融化了,来证明她是最好的王后。
从小,父亲尔朱荣就告诉她要做一个好女人,拿着《列女传》一篇一篇的讲解;
从小,父亲就告诉她,她生来就是做王后的,因为她的美,她的德,足以母仪天下。
纳采(古婚礼的一种仪式)那天,当朝的谶纬大师曾经给她占了一卦:“兆遇金水王相,卦遇父母得位,所谓康强之占,逢吉之符也。”
这话唧唧歪歪婆婆妈妈,她听不甚懂,其实尔朱大将军也不甚懂,说道:“总之就是很好的意思啦。”
那一夜,长又长,小小嫁娘盼新郎。她的心“通通通通”的跳,每一下似乎下一秒就是新郎来挑开盖头的一刻,她的心就快跳出胸腔了。她几乎承受不了那快乐紧张。年少的君上的脚步声进来了,她听见他的脚步。
但是,她等了良久,那沓沓的脚步声似乎走到离她七八步远的地方便消失了,然后寂静无声。她在由侍女扶着进来的时候,曾经侍女提醒着桌子、椅子摆放之处,她想,他应该是在桌子旁坐下了,也许是喝一杯茶。她猜,也许他一会儿便会过来。
然而,她等了良久,他也未曾来掀开她的盖头。
她连婚房布置的怎么样当晚都不曾见,房间里冷冷的,少年君王进来之后,房间仿佛更安静了,窗外的炮仗一开始似乎还隔三差五的响三五声,渐渐的一声都不响了。
万籁俱寂,房间里便更安静,仿佛就像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心跳彻底的平静了。
她想,也许新郎也跟她一样害羞,出去了也未可知。但她似乎又未听到他出去的脚步声,也许他蹑手蹑脚的出去了呢。
不得已,她只好自己掀开了盖头瞅一瞅这婚房。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少年,和她一样穿得很喜庆,大红衣袍一身从上到下,但是他没有一点儿欢乐,坐在那儿,如同提线木偶,她见他不动,也不来掀盖头,便主动上前为他斟茶递水。
他一把拂开,顺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她给打懵了,那少年怒视着她。
那个少年第一句话便是:“朕不要你,你给朕打哪儿来死哪儿去。”她如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