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落点了点头,刚刚近距离旁观过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把背包里剩下的粗麦面包拿了出来。
“叽!”兜里的火火,焦躁不安地叫了一声——那是他一天的口粮啊!
“乖,别人应急。”谢星落低声安抚一声,把面包装在了一个手工编织的篮子里,找守城的士兵要了一根绳子。
一米一米,乘着面包的竹篮,被这样吊了下去。
谢星落透过远目镜,向外看去。
城门外,被围困在朱雀光罩中的格蓝迪,依然焦躁地嘶吼着,而就在这时,一点一点,他的面前渐渐出现了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的粗麦面包,散发着人间烟火的香气。
食物……么?
格蓝迪恍惚一瞬,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依靠本能,他把东西塞进了嘴里,一个一个,一个接一个!
城内的谢星落,透过远目镜,有点不安地看着这家伙异于常人的进食速度——与其说他是在吃美食,不如说他是在吞噬。
他似乎饿坏了,不由分说地抓了一大把面包,就往嘴里塞,他疯狂地吞咽着,一个接一个,把那一整篮的面包都吃完了,发出了低声的嘶吼——
“呵——”
饿!
“呵——”
恶魔低声的喘气,在异常安静的风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还不够么?
谢星落挠了挠头,又吊了一篮子魔力面包下去,格蓝迪又再次吞噬得一干二净。
如此这般,一边放面包,谢星落一边焦灼地等待着。
一篮,二篮,三篮……
她几乎要把手上的魔法面包用尽,城外,格蓝迪却仍然在低低地嘶吼着,旁边,守城的士兵,暗暗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一篮接着一篮,谢星落已经用掉了最后一篮的面包,此时,朱雀也慢慢缓过劲儿来,悠悠转醒,出声道:“白羽呢?送信回来了没有?”
“还没呢。”谢星落话音刚落,不远处,白羽急促的声音传来:“朱雀大人!已经准备好了!等您的最后命令,随时准备撤离!”
“做得不错。”朱雀微微颔首,在一旁士兵的搀扶下,咳嗽着站了起来:“全城得令——即可撤离!”
“等等。”谢星落却在此时,忽而叫住了他们,“好像不用撤离了。”
“谢星落!”白帽子生气了,“这是军中大事,不得随意插话!”
“不是,我刚刚给他喂了点魔力面包,现在似乎正常了。”谢星落说着,把原木镜递给他。
白帽子一愣,接过远目镜。镜头里,恶魔格蓝迪居然有了点清醒的迹象,他不再像个野兽一样匍匐于地,而是慢慢地蹲坐下来,细嚼慢咽着最后一个面包。
距离太远了,白帽子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见他的背影,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恶魔也会哭么?还是在笑?
是因为一顿从未饱足过的晚餐?
对此一无所知的白帽子表示茫然。
但,值得庆幸的是,背过身之后,格蓝迪又转过身来。
远目镜里,他的身影清晰可辨,眼睛里的红血丝褪去,只剩下一片湛蓝的海。似乎能意识到有人在远处看,他蓝色的忧郁眼睛望过来,说了句话,声音太远,无从听见,但似乎是在跟远目镜那头的人说话,受过军中训练的白帽子,读出了那几个简单的字符——
谢、谢、你。
谢谢你,不计前嫌地提供食物。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恶魔。
远目镜内,那个黑色的身影被朱雀的灯笼罩着,黑色的身影越来约淡,渐渐被朱红色的光影所笼罩,渐渐化为虚无——
传说中,恶魔不死不灭,但同样无生无处。如果,恶魔的贪欲能够得到暂时的满足,他便会消失。
白帽子出神地看着这一切——即使是对谢星落本人再有偏见,刚刚他离开前的一幕,也足以说明问题。
——是这个人的面包,拯救了危机中的朱雀城。
“对不起,我向您道歉!”他毫不犹豫地跪下来:“赤羽城感谢您不计前嫌的奉献!”
旁边的朱雀,也意识到什么,温和地笑起来。
“赤羽城的危机解除了,星落,你功不可没。”他低声笑道:“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宣布,小星落,是我们赤羽城永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