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好似细细看了她的脸,好一会儿才拍抚着心口一脸后怕:“瞧着倒还好,下回二妹妹可别如此莽撞了。”
温落芝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话说得像是她自己要往枪口上撞一般,明明伤得是自己,倒还成自己的错了。
“莫不是来我这儿打嘴仗的?”周氏带着不耐的声音响起:“那大姑娘还是莫要来了,我上房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竟是一点脸也不留了,明目张胆的与大房撕破了脸。
谁知阿芙一脸诚惶诚恐,眼里竟蓄上了泪:“祖母莫不是因岑妈妈的事儿迁怒阿芙?可阿芙并非是刻意要下您面子,实在是岑妈妈做得太过分了!”
鱼饵放了下去,自然有鱼上钩,果不其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三夫人徐氏便跳了出来:“岑妈妈?从上房出去的吧?可生了什么事儿?”
徐氏这般人才,真的是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的,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阿芙险些要好生夸她一回。
心里想着什么,阿芙面上却丝毫不显,带着些许为难道:“岑妈妈在我母亲房里管事多年,早些年祖母将她送来时也不曾给过卖身契,还指名去管了母亲的库房,本想着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办事应当不会含糊,便放心大胆将库房的钥匙连同账册交给了她,谁知……”
阿芙状似说不下去了,可自有人替她说下去,徐氏便插了一嘴:“库房啊,我可听说大嫂房里好东西多了去了,保不齐这黑心得贼婆子心生贪念,犯了偷盗罪?”好似同三老爷温亭弈耳语,音量却半分不减。
徐氏向来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厅里便是一片寂静,一点动静也无,阿芙轻轻细细的抽泣声特别明显。
周氏面色阴沉如水:“大姑娘,岑妈妈原在我这儿时,是最得用不过了,我将她给了大房便落得这个结果不成?”
阿芙蹙眉,瞧着更是为难了:“昨夜二妹妹来时也这般说,还问我祖母的意思我可明白,我原是明白了,可这会儿您再问我,我却又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我拿下岑妈妈便是错的?”
阿芙这话倒有些狠,同时拉扯了两人下水,徐氏自然听得明白,眼睛亮得吓人,三房向来消息闭塞,她也是今早起来才听说,上房出去的岑妈妈,在大房犯了偷盗被大姑娘拿下了,一大早便扭送去京兆尹了。
徐氏眯着眼睛想,昨日老夫人怕是想保住那贼婆子,却不知为何砸了自己的脚。
还不等周氏答话,阿芙竟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脸色平静:“自幼时祖父便教我,大者无心公自明,岑妈妈犯错证据确凿,难道要因为她曾为祖母做事,便能豁免吗?”
青霄院
桂妈妈把姜氏安置在木制轮椅上,云香在一旁伺候着捶腿,大丫鬟云栽端了个搪瓷盆从房里出来,瞧见她便笑嘻嘻的行礼:“夫人今日身子可舒坦?”
姜氏被她清丽的嗓音唤回了神,看着眼前梳着小髻身形窈窕的姑娘,神色有些难以言喻,今日她便是要处理一件事。
昨夜,岑妈妈被压下去,又送走阿芙后,桂妈妈连夜将青霄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所幸桂妈妈管事一向抓得紧,院子要紧的地方均是自己人,却仍旧是揪出了不少的钉子。
整个青霄院都风声鹤唳,总会有些人请去了正厅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众奴仆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战战兢兢,担心着不留神便是自己被唤了出去。
姜氏的房里没几个不安分的,均是外头的粗使奴才倒也无所谓,只一个,她怎么都没能想到竟然是她。
“云栽你跟了我多久?”
云栽云香两个云,同桂妈妈一般是从姜家带出来的,她却同云香比不得,云香自小便跟在姜氏身边,由桂妈妈亲手带出来的,且等桂妈妈老去,姜氏跟前这掌事妈妈的位置便是要传给云香的,而云栽来时不过是姜氏的陪嫁,是做妾养的。
两个丫头均是姜家从牙婆手里买回来的,来处被扒了个干净,云香自幼便是在上京城长大,牙婆把她从桥洞底下抱回来,总角年岁便送进了姜家,打小便伺候姜氏,伴着她一同长大的,如今也有二十近三十来年了。
云栽却是自苏州那边流浪过来的,沿路讨食到上京城,最后寻了个牙婆自卖自身,在牙婆手里待了一年有余,遇上了姜氏嫁人,姜家添人手,牙婆拉她凑个人头,姜家老夫人身边的妈妈瞧她只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极聪慧生得也漂亮,便要了过来,送来了姜氏身边。
打那时候起,云香同云栽便是受不同的两份教导,后来姜氏嫁进了卫国公府,卫国公温霆学却是个情种,做妾养的云栽便没了用处,桂妈妈冷眼看她懂事,又细细教了一番,等闲也不让她进内室,也只在外头打打门帘子,做些轻省的活计。
姜氏刚嫁进来那会儿,还年轻也没那般沉稳,云香又被桂妈妈教得一板一眼,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端得是十分无趣。
守门的活计本就清闲,云栽得了闲便往姜氏跟前凑,嘴又甜人又讨喜,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对上了眼,便提了她做二等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