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熄灭,奇诡的大门在少年身后合上。
他的手中捧着一只深色的木质托盘,托盘里摆着毛巾和一个沙漏,大门关闭的瞬间,弥漫走廊的水雾在刹那间消散,少年与许蔚四目相对。
“什么人?!”他低声喝道。
许蔚细细打量着少年的脸。
不是封泽。
许蔚有些许失望。
“这位客人一不小心走错路了。”她拉过郭骏挡在自己面前,“我来提醒他回去。”
少年皱眉,盯着两人瞧了好一会儿,不悦道:“那就赶快走,不要惊扰了平大人休息。”
他虽然穿着一身一看就价格高昂的真丝浴袍,但浴袍领口上绣着和许蔚衣服上一样的花边,彰显着二者同为侍从的身份。
既然是侍从,多?少都要对客人客气一些。
郭骏心中一动,一把拉住少年的衣角,上半身却凑到许蔚耳畔假意说话。
许蔚会意:“这位客人想问,这里面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不能过去。”
那少年有些烦了,语调中透着些许不耐:“里面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新来的,不太清楚。”许蔚低头。
酒肆里有新来的侍从?少年狐疑地望了一眼许蔚,无法,只得强压着性子回了话:“里面是平大人的起居室,不是酒肆的待客区域,这位客人请回吧。”
说着他看了一眼托盘上的沙漏:“我还要去取新烫好的毛巾,恕不奉陪了。”
说完他便步履匆匆地走了。
郭骏在他走后又去推那扇已经不再发光的门,被许蔚一把拉住。
“等等。”许蔚压低声音,“看他穿着浴袍急匆匆地走,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回来。”
跟着许蔚混了三天,郭骏对她的行事作风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大概能够料想到她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大门再度泛起白光。
两人身后,少年捧着一只装满热毛巾的竹篮,又一次出现。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他一愣。
许蔚笑眯眯看着他,没说话。
少年莫名?其妙地望着许蔚,从两人中间穿过,在门前站定?,刚要推门,忽然眼前一黑。
下一秒,他的身体软趴趴地朝地面滑落,像一根柔韧的面条被许蔚一把捞住,挟着速度飞快地蹿进一旁无人的小间里。
不过片刻功夫,小间里出来的浴袍少年已然换了副模样。
叮嘱郭骏看着点那人之后,许蔚捧起竹篮,伸手推开了走廊尽头泛着白光的大门。
蒸腾的水雾再度弥漫了整片走廊。
郭骏紧张地望着许蔚走进那扇门,心中惴惴不安。
距离婚宴开始,还有最后1小时。
……
踏进门内的一刹那,刺眼的白光在眼前炸开,仿佛瞬间从黑夜踏入白昼,许蔚的眼皮微微刺痛,有一瞬间的失明。
房间里就像一座巨大的蒸笼,温度奇高?,说是桑拿房也不为过,她只呆了几秒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过还好,勉强还能呼吸得上来,起码不至于影响活动。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身体适应屋内那有些过分的明亮。
“嵩月,干什么呢?”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她斜侧方响起。
许蔚不敢抬头,只微微掀起眼皮,瞥见一个和她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影朝她走来。
“快进去吧,平大人已经等很久了。”他催促着她。
眼睛终于适应了屋内的光线,许蔚暗自地打量着周围环境。
这是一条不长的走道,两边排排站立着穿着浴袍的少年,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些东西,走道尽头又是一扇门,水雾就是从那里面涌出来的。
道路两旁的浴袍少年一共十二个,算上那个和她说话的,没有一个和封泽有丝毫的相似。
许蔚压下心中泛起的些许焦躁,跟在浴袍少年队伍的最后,脚步平稳地朝室内走去。
门洞的对面,是一片巨大的汤池。
两座高?约2米的石狮趴伏在汤池两侧,口中喷吐出的热水在汤池边缘溅起层层水花,汤池正中,一个上身光裸的背影在濛濛水雾中隐现。
那人的头发极长,在水中散成一片乌亮的扇形,像上好的丝缎,带着流转的光泽。
听见身后传来的响动,背影的主人起身,一步一步向汤池边缘行来。
看清这人面孔的一瞬间,许蔚一直半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找到了。
这张脸和封泽一模一样,除了衣着发型有了些许改变,赫然就是封泽本人无误。
比起甘甜来要好认得?多?,绝对不会出错。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他这么久没有出来找他们,许蔚不太确定?他的神智还是不是清醒。
如果他已经融入阵法,要怎么把他弄出去呢?
许蔚不禁有些头疼。
好在封泽的眼神从列队的少年身前一一掠过,在许蔚身上有着片刻停留。
许蔚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还记得她。
那他大约就是有其他的理由不好行动,许蔚垂头,不动声色地混迹在队中。
果然。
“嵩月,过来。”
他低声道。
许蔚将头垂得?更低,跟在封泽身后穿过层层水雾,直到走进一个小间。
“阵中人口中的圣女就是水女。”将房门关上,封泽直切主题,“一小时候,婚宴开始,水女会出现。”
他可以正常说话,看样子是有摆脱阵法控制的方法。
这倒也不令人意外,他身上层出不穷的奇怪道具本来就多?。
但许蔚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她半挑着眉,眼神从他上半身掠过。
他从池子里上来,只围了一条浴巾,上面依旧什么都没穿。
紧实饱满的肌肉上犹带水渍,宽肩窄腰,手臂线条流畅漂亮。
“啧。”许蔚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之声,一不小心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封泽低低咳了一声,侧过脸去。
许蔚笑眯眯地双手抱臂注视着他,直到他的眼神越来越不自然。
几秒钟后,封泽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地继续:“我去了四楼,没有找到水女,据说只有在婚宴举行的时候她才会正式出现。”
这家伙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倒是摸出了不少门道。
许蔚终于正了神色:“你是他的新郎?”
封泽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现在的身份是水女的未婚夫平唐,除了三楼四楼和这间房以外哪儿都不能去。”
阵法内部还有阵法,对封泽这具身体做了诸多限制。
这样一来,旅客们唯一能够接触到水女的机会就是婚宴了。
“问题不大。”许蔚在心中默默思量,“我们本来就是打算潜进婚宴去的。你上过四楼?”
封泽点头:“四楼结构简单,穿过游廊就是水女的婚房,那外面摆了许多木偶,需要小心。”
旁的没有多?说,他并不是很愿意详述自己一个人上了四楼后的心路历程。
总之那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这样一来,水女之后可能出现的地点就被限制在了三楼的婚宴现场和四楼婚房。
许蔚点头:“那先这样,婚宴开始后我们都会混进三楼,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