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高跟鞋的深深只觉小腿虚弱无力,下腹像结了冰似的一阵阵痉挛绞痛,咬着下唇颤颤巍巍往前走。餐厅里的空调冷气蛇一般顺着她腿往上爬,吹得她额头细密冷汗一片冰凉。
忽觉头晕目眩,眼前像早期电视没信号时一片白花花,终于凭直觉和强大的意志力撑着到了14号桌,气若游丝,“您好,请问两位可以点餐了么?”
只听一个略觉耳熟的声音说,“见了我也不至于脸色这么难看吧~”
随即便脚下一软,意识模糊。朦胧间,她仿佛听到四周嘈杂的人声,又好像什么也听不到。隐隐感到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抱起,贴近温热硬实的胸。
她由不得贪恋那种温暖,一手附上去,指节发痛。迷蒙中有谁对她说,“深深,忍着点。”
然后被放在微硬的座上,头被抬起。她隐约知道靠着谁的腿,却连说声“谢谢”也难。继而是颠簸。此后又被抱起,直至身体触到一片柔软。
她缩成一团,意识虚空,完全昏睡前好像死抓着一只手不肯放。接下来,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深深醒来的时候,吊着水,躺在医院病床上。屋外天色已暗。
第一个念头是,这下铁定被开了,制服钱怎么办?
第二个念头是,居然是个单间,哪个人一厢情愿地把我送到这么贵的地方……
思及此,心里拔凉拔凉。刚想自己拔掉点滴看能不能溜出去,门开了,走进一位身着白大褂的男性。深深赶紧装睡。
“你醒了?”男子声音很温柔。
深深只得睁开眼,讪笑道,“刚醒。”
“感觉好些了么?”
“好多了。”看他长得一表人才,可惜做了传说中的妇产科男医生,心下唏嘘。
“你没大碍,只是痛经有些重。等下休息好了记得去拿药。”
深深一听拿药就头痛,“没事没事,我自己有药。”
白大褂笑笑,声音听来特别温和,“免费的。”
深深静默两秒,“取药的地方是在二楼么?”言罢又有几分歉然,“对不起,其实我没带钱,不知道谁把我送来的。”说着就要翻身下床。
“如果是因为医药费的话不用担心,你挂完点滴再走不迟。”
深深不大明白这个不用担心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见白大褂神情如此温和淡定,绷紧的脊背不自觉一松。
看来这两天妇产科很闲,白大褂居然拽了张椅子坐下来聊天。“你叫赵深深?”
“恩。”
“和我妹妹同名,长得倒也有几分相像。哦,我叫夏晴川。”他一笑便让人如沐春风。
“夏大夫。”
“呵,其实你叫我晴川便好。”
夏晴川,深深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你妹妹也叫赵深深?”
夏晴川到底是位见过世面的,脸上笑容一丝儿没僵,“我妹妹,自然是跟我同姓。”
深深大囧,恨不能把头埋到被子里去,一边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使劲儿揉眼睛,一边尴尬笑道,“对对对,自然是跟你同姓。”
夏晴川微微向前倾一倾,温言劝道,“不要揉眼睛,不卫生。”
深深愣愣收回手,晴川脸上有赞许的笑意。
“你还是学生吧?怎么打工这么拼命。”这个夏晴川对她好像很有兴趣似的。
深深一怔,“是你送我来的?真是太谢谢了。”
“不必客气。”他说话笑容都那么温柔亲切,不知怎的让深深想起去世的父亲,心里没来由地一酸。
“说起来,你和墨琛认识?”
深深寻思了好一阵儿才明白这个“墨琛”指的是谁,“你说流氓?”
夏晴川表情呆了呆。
深深有点恨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哦,我跟他是井水和河水的关系。”
晴川手中动作一滞,“井水不犯河水?你的医药费是他付的。”
深深被吓得不轻,“你说他帮我付医药费?我跟他不熟来的。”
晴川也有点搞不清状况,于是安慰她,“他这人其实不错,你一个小姑娘,这么不容易,会帮你也是应该的。”
深深心里只觉被他说得分外熨帖,也笑笑。
晴川想到什么,又问,“哦,对了,你痛经很经常么?身体其他方面都还健康吧?”
深深被一个男人问到这方面,脸早就红了,可晴川笑眯眯的,完全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不舒服,于是声音放柔,老老实实地答,“还好吧,其实我身体蛮好的,几乎从来不生病。”
晴川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透露出一种奇特的欣慰和高兴。又聊了几句,他看看表,“我等下有个手术,先走了。”
深深一听手术,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接生人流,赶紧低咳一声回神。
晴川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深深,“你挂完点滴记得拿药,如果有什么事按那个钮会有人来。”
深深目送他出门,忽然觉得生病也是件挺幸福的事情。
Tobe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