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夜搭在腰间剑柄的右手微微一紧,他看着她,神色有些凝重。
“你也知道了?”
“不,川凌似乎并不想深入提起。”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如实告诉你?”玖夜看着她,金眸中暗光流动,“有些事,不知道也许更好。”
苌汐默然。
“我觉得,自己大概能帮得上忙。”
“这是多幼稚的想法,你考虑过么?”
“没有什么想法是一开始就知道结果的,我只是想尽一点力量,可以吗?”
说这话的时候,苌汐的神情有些局促,但是清澈的眼神里,自始至终隐着固执的成分……记忆中,玖夜极少见到这样的她,带着那么一点点不肯放弃的倔强与任性。
他难得露出无奈的神情,叹息。
“真是罗嗦……难道驭灵者,都像你这样爱管闲事么?”
“我想应该不是。”
玖夜微微摇头。
片刻的静默。
“听说过霰血之症么?”
“就是那种,天生血质会逐渐异变的……绝症?”
“没错,这种病症非常罕见,患上它的人,无论何时,一旦失血过多,就会很难恢复,并咳血不止。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身体各部分机能都会慢慢变得虚弱不堪。”
“你是说……”苌汐突然不敢再问下去了。
玖夜沉声道:“所以,医生断言,川凌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
残酷的事实,就这样轻而易举自他口中说出。
措手不及。
三十岁,就像副长和风千,本该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这是一个男人最辉煌的年纪。然而对于雪澈来说,却意味着,永久逝去。
让人,如何接受。
苌汐怔怔地站在原地,努力想从玖夜眼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尽管明明清楚对方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却还是一味地不愿意相信。
而玖夜眸中只是一片寂然,静冷的光影背后,深藏着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痛心。
这就是所有人都没勇气正视的现实,这就是他们纵使想保护雪澈,却也不得不一次一次满足他战斗愿望的原因。
雪澈不允许自己被绝症遏止前进的脚步,所以无人能阻止他固守的骄傲,他依然是聆神组的天才剑客,令无数敌人望而生畏。痛苦吗?绝望吗?都没有关系。信仰还在,精神怎么会倒下?
苌汐怅然转身,望着雪澈房间的方向。
她……到底能做些什么……
“苌汐。”玖夜低声唤她。
“嗯。”
“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好……”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请务必……陪在川凌身边,就像那天在静安神社一样。”他一字一句,讲得格外认真,“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过分的请求,可是……”
这种事情,只有你能办到。
川凌每次提到你的时候,都会很开心,你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我答应。”
毫不犹豫的回应,苌汐微笑,眸光温暖,色如琉璃。
“我的命是聆神组救的,对我来说,你们每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如果我能帮到你们,那真是……再好不过。”
再好不过。
她后退一步,对玖夜温柔而谦恭地行了一礼。
“请允许我今后,以聆神成员之名义,与诸位一同战斗。”
玖夜仿佛想说些什么,然而却只是释然地微微颔首。
“如你所愿,苌汐。”这句话,他正式以聆神组副长的名义许下。
所谓信任,无非就是用彼此的诚意,去换取一个足够严肃的承诺,完成一场或许今后需要赌上生命的交易。这一点,他与她都清楚。
之所以答应,只是因为,坚信这个承诺,自己给得起。
惟此而已。
雪澈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懒懒地睁开眼睛,却意外地看到了笑吟吟站在旁边的苌汐。
“诶,苌汐你这样会吓到我的好不好?”
“我下次会注意的,不过现在……”苌汐将手里的药盅递到他面前,“先把这个喝了。”
雪澈一脸不情愿:“我可以拒绝么?”
“当然不行。”
“苌汐……你变得不乖了哦……”
苌汐呵呵笑道:“是你不听话才对吧?你试试看,我在这次的药方里加了一味药呢!”
“哈?白芪医生的药方可是从不允许别人随意改动啊!”雪澈半信半疑地啜了一小口,停顿半晌,突然似有所悟地眯起眼睛,“原来是……铃桑花瓣,好香。”
苌汐惊讶地“噢”了一声:“你居然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