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反手又将酒推过来,摇头道:“来日方长,莫自己咒自己。”
我只好收下来,先存在他那处。
许久之后我来到鬼界,每每犯酒瘾,总想起与他之间这么一桩约定。
后悔莫及,早知今日,当初应说清,是无缘与世间女子洞房花烛,毕竟我心尖那位,是位男子。
倒真一语成谶。
楼下聚齐所有人,围着长桌上一盏摇摇晃晃的油灯,表情严肃,审讯两个被变作蚂蚱的魔族探子。
那小日神尤其兴奋,像是从来不会疲惫,一直将自己坐着的长条儿板凳往江岸身边搬:“掌柜的,我这回可立功了吧?”
江岸薄露微笑,还未发话,就见陆琊神情淡泊,藏在桌下的手翻转一阵掌风。
“嗒!”一根凭空出现的筷子,径直捅了曲明微的后脑勺,疼得他哇哇大叫,“谁?”
陆琊飞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大的圆馒头,不紧不慢道:“此乃惊华座下的魔人,两个喽啰罢了。”
“魔君惊华?”
众人一阵惊呼,皆回忆起那魔头鼎鼎有名的事迹。
虫子精讷讷自语:“合着那人是惊华魔君……怪不得……”
猫:“怪不得那么俊俏?”
虫子精毛三右手握拳锤向左手掌心,将上句话说完整了,“怪不得以我这神通,瞧不出他来路啊!”
猫显然十分失望,失望转化为爆表的愤怒,提起爪子在他曾经压迫的下属脸上重重划了三道:“这种谁都能想到的事,给本大王咽回肚子里!”
没人想听废话。
众人想审那两个魔族,结果张嘴一问,两小喽啰对视一眼,皆自己爆了魂魄,努力守秘了。
我们都十分无语。
江岸指派饕餮去把这俩的魔身给吃了,后者一脸便秘表情,缩至墙角,不肯就范。
这种难办的事,向来该我做。
自我沉睡,便落在陆琊身上。
他凝眸沉思,旋即,从身上掏出一小小的瓷瓶,搁在掌心供众人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
“无色无味化骨天池水。”
他回答,言简意赅。
这水我记得,乃魔界所出,专门用来阴人的。偶尔,仙魔大战上也用得着。
果然,魔头最懂魔头。
众人闻言,悚然一惊,齐齐后退数步,生怕被殃及。
陆琊一脸淡定地将瓶子里的化骨水泼洒至两具恢复原样的魔族身上,不出一刻钟,二者皆化作血水,又蒸发为两团湿漉漉的血红色烟雾。
且不会再出现在奈何桥上,给众人的眼睛投毒了。
陆琊干净利索解决完一切,有意无意扬起眼角,瞥了面色青白的曲明微一眼。
似是在嘲讽他邀功也不拿点过硬的功劳来。
他们两个争风吃醋,互相不愿落於下风,我只注意到江岸从一开始腰板直直地坐着,到后面歪歪斜斜栽在桌边,哈欠不知打了几个。
我们下来的时间并不长,又睡了不短的钟头,他不该这般早早又犯了困。
且旁人尚且能感受出空气里的浓浓□□味与醋坛子味,不敢大气呼吸,怕扰动了当前和平宁静的表面,他这个正主,倒是比谁睡得都香。
我有些怜爱地催促陆琊赶紧抬起他高贵的手和脚,把人抱到楼上去睡,不经意间,注意到桌底下一片小小的枯花瓣,以及附近一小撮黑色的灰烬。
“这是……”
我的眉头蹙了又蹙,导致陆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无比奇怪。
但我没空应付他的怒意,眼睛里只有那撮小小的灰烬。
我意识到江岸现在的酣睡,并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