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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四十三章 送别(2 / 2)


......

城东十里,酒足饭饱的泰龙兄妹带着阿汉辞别众人,即将踏上归程。

白宗元兄弟为首的部分白氏宗亲,许笑杰和陈新丰等人为代表的东盟官员们,以及北国王官集团的代表共同列队相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其他人都还好,唯有阿汉从小跟在张潇身边长大,此刻别离在即,一想到今后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再见,哪里还按捺得住离别之悲,跪在张潇面前咧开大嘴哇哇大哭。全然不理泰坦王亲外孙这个身份在东大陆有多贵不可言。

“起来!”张潇拉了他一把没拉动,叹了口气,揽过大脑袋在怀中,道:“雏鹰振翅鹰击长空,这是自然规律,你早晚都要离开哥,男子汉长大了就该去寻找自己的天地,人这一生会结识很多人,走过很多地方,难免经历很多离别,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飞鹰跳崖离巢的故事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哥讲的故事阿汉全都记得。”阿汉哽咽道:“雏鹰初长成时第一次离巢需要极大勇气从高处跳下,只有经历过摔打才能学会飞翔。”

“今天就是你离巢的日子了。”张潇的话是对阿汉说的,也是在对自己说:“这人啊,不能总在自个儿喜欢的舒适圈里活着,咱们积蓄力量学本事,到了一定阶段就该去学以致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要记住,你是天生的勇士,血管里流淌着高贵的泰坦神族血脉,从今往后,你只能流血,不能再流泪!”

阿汉不哭了,但依然拉着张潇的衣襟难舍难离,连虎姨都深受触动,走过来将兄弟俩一起抱在怀中。

“每次痛苦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快乐的欢聚做的注脚。”

张潇擦去阿汉眼角的泪,忽然想起苏东坡的那阙‘和子由绳池怀旧’脱口而出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这是苏东坡途径绳池,忆及苏辙曾有《怀渑池寄子瞻兄》一诗,从而和之写下经典诗作。

一共八句,张

潇只诵出前四句,后面四句涉及典故且不应景便掠过没说。

苏东坡把人生看作漫长的征途,所到之处,诸如曾在渑池住宿、题壁之类,就像万里飞鸿偶然在雪泥上留下爪痕,接着就又飞走了;鸿雁前程远大,这里并非终点。人生的遭遇既为偶然,则当以顺适自然的态度去对待人生。果能如此,感别伤怀便可少些感伤,处世亦可少些烦恼。苏轼的人生观如此,其劝勉爱弟的深意亦如此。

张潇将这首诗用在此情此境下,可谓是珠联璧合,浑然天成。

一诗出口,陪伴送行的白二先生就按捺不住了,先三声妙字脱口而出,而后从字面上理解这首诗:人生在世,到这里、又到那里,偶然留下一些痕迹,你觉得像是什么?我看真像随处乱飞的鸿鹄,偶然在某处的雪地上落一落脚一样。偶尔在雪地上留下几个爪印,但转眼它又远走高飞,哪还记得这痕迹留在何方!

有他这位广德书院的当代学界权威人士解读,现场诸人即便是不懂上古诗词的也都一下子体会到了这阙经典的妙处。

白二叔说到妙处,浮想联翩,猛地想起之前在百花巷听到师小红唱的那阙三千先生的送别词,竟脱口唱了出来。一曲唱罢,心绪激昂神思飞扬,也不理别人如何惊叹感慨,转而对身旁的大兄白宗元说道:“愚弟忽然心有所悟,决定今日起闭关,出关无期,兄长动身去长安时,请恕愚弟无暇相送了。”说罢,一步踏三丈,两步登空,宛如谪仙飘然而去。

白宗元喟然长叹,似乎了却了什么重要的心事,如释重负一般。对白宗秋远去的背影挥挥手。

又是一出兄弟道别的戏码,后者比前者少了许多伤感,多了几许洒脱和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到的壮烈情怀。

一阙诗词两别离,此去关山万里,海阔天长。

人群中有人喟然慨叹:“这阙鸿鹄别一出,算是将别绪离愁写尽了。”

又有对当年黑龙城张氏内情略知一二者道:“张平潮虽死,身后二子却占尽了北境少年才俊文武风流,这下子,黑龙城那边的人怕是要坐不住喽。”

“坐不住又如何?”一个闷雷似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今日起,我巨人国泰坦王族认张潇为族外血亲,视同王子,凡天下人对其施加伤害者,等同向泰坦王族宣战!”

在场诸公除了巨人族战神泰龙,敢出此狂言者,舍我其谁?

许笑杰哈哈大笑:“有了这道护身符,看哪个王八蛋还敢打我兄弟的主意。”转而又对白宗元说道:“白老大,你真好眼光啊,这个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

“白某的眼光当然不差,倒是你这浑人能有这个运道,跟我女婿做了结拜兄弟,这两年北国群雄的日子过得苦,却成全了你的前程。”白宗元不动声色说道。

这话说的,摆明了占许大将军的便宜。

许笑杰嘿嘿尬笑:“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大爷不跟你计较。”转脸看向张潇,道:“人生小登科,贤弟在这件事上倒走在了愚兄前面,今儿你洞房,有话咱们明天说。”

回城的路上。

“兄长何时动身去长安?”

“明早就走。”

张潇知道许笑杰的心思,凑到耳边悄声说道:“长安居大不易,长安的官儿更难做,你那按察司大统领的位置还要难上加难,就像在三个鸡蛋上跳舞。”

“不是还有你在身后指画着吗?”许笑杰笑的极其无耻,看一眼走在最前面心事重重的白宗元,道:“别怪哥哥没提醒你,要说难,这世上大概没几个人比你这位岳父老泰山更难的,我走以后,白家怕是要容不下他这个家主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丈人家的心不是我该操的。”张潇道:“但我相信,不管白家内部多复杂,他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该做的就是守护好属于我的那部分责任。”

许笑杰为老不尊的嘴脸:“嘿嘿,你的责任就是洞房啊,白宗元家的小丫头,啧啧,娶了她就是把白菩萨娶进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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