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也没去计较人家是不是听到什么,偷偷瞥向对面的男子,心下暗想可是见自己还未过去,亲自来邀了?可也不好喜形于色,只能装模作样地问道:“公子可是等急了?”
说完,我不禁有想把舌头吞入腹中的冲动,在这风尘之地,这话听着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偏生因这玉满堂的缘故,青州好些个富家公子都来此地寻些小倌儿乐乐,兴起龙阳之气来。此时说出这话,可不叫人曲解了去?
心下一紧,祈祷着转脸回望,果然不负我望,楼下一个个的,皆是那种颇带兴致的眼神瞧着我们,更有交头接耳的,不知说着什么。容逸那厮也铁青着张脸,怕也未曾想得多好。
霎时、只觉“悲愤欲绝”,“目眦欲裂”,“怒发冲冠”……实难描摹我现下景状。
我柳眉倒竖,双目紧闭,不停地给自己顺着气,告诉自己得冷静,好容易那冷面公子出来了,总别闹腾些脾气,叫人笑话了去。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去了,我这才平顺了那口气,正欲抬眼潇洒一笑,却不知那人何时已移至我身前,蓦地捉起我的手,一下将我带至怀中,俯身便凑至我颈项间,低笑一声:“很香。”那浓密宛似黑羽毛一般的眼睫扫过我颊畔,不由得撩拨出一片绯红。
完了,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人原来表面看着正儿八经的,原来好这口!我含羞带怒挣开他,脱身后容逸顺势将我揽起,冷冷瞟了他一眼,便带着我翻栏越下、出了那玉满堂。
可自从那日回来以后,那冷面男子的低笑声总是时不时地回荡在我耳旁,盘绕回旋、挥之不去了一般,惹得心湖仿若被人丢了块石头,涟漪微漾,再难平静如初。
甚至有时,连容逸唤我,我也毫无知觉,依然捧着腮,心思飘飞甚远。
如此三日有余,容逸恐是有些看不过去了,好心与我提议说:“公子,容逸听府上丫环闲谈说青州新近搬来了位贵公子,为人风流倜傥,颇有才气。今日在青阳湖画舫设宴广邀青州文人雅士,不若我们一道出去探探虚实如何?”
“素日不曾发现你竟有这喜好,原好听人闲谈!如今你公子我倒是不出门了,你怎生地想起出去热闹热闹?”
话罢,便见那厮一层粉霜布满清华,敛下眼睑,不置一词,双拳垂握,却是隐约有几分怒气。
我又未胡说,平日里,他从来都不和我谈下人们的闲谈是非,今日居然和我讲那些丫环们八的些料子,可不古怪?再之,每每我正待出门,他不都是出来拦的?虽然最终都是顺了我意出来,但是那句“实与闺阁清规相背”可未有少讲一字。幸好主子我练就了“巧舌如簧”之神功,不然出嫁之前可就不能替我那知府爹爹体察民情了,那多可惜?
话说回来,他也只是想为我开解开解,我这般拂了他意,实在说不过去了。于是我清清喉咙:“我和你说笑呢,你家公子岂是那种有热闹不凑的人?还不去准备准备,出门赴宴?”
听我这般说,容逸这才将面色缓了下来,睁开眼,一丝无奈而过,可他没有说什么,敛去眼中神色、温和一笑:“公子,衣衫和贺礼早已备下。”
我看着那笑容,不知为何,有种错觉,仿佛今日刚刚与他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