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它叫……记号笔?”
见齐誉兴致勃勃,游掌柜又道:“不错,这种笔就是用来画记号用的,用的时候不需要研墨稀释,非常方便。”
“太妙了……”
惊讶之后便是欣喜。
没想到铅笔的雏形竟是这个样子的。
虽说这笔的做工还不能和后世相比,但在当下来讲,已经算是相当大地进步了。由此来看,西洋国的制造业比想象中的还要发达。
在这个以毛笔为尊的时代,铅笔绝对是鸡肋般的存在,似乎也只能用来画记号用了。
恍然,一个想法浮上了心头……
齐誉掩着喜悦,不动声色地说:“掌柜的,这种笔能不能转卖给我?”
“你要它何用?”见他一脸诚恳,游掌柜又道:“也罢,你若是喜欢,转卖给你倒也无妨,不过这是西洋来的进口货,价格上可不便宜。”
奇货可居的道理谁都知道,不便宜也在预料之中,进口货嘛,不都是这样的吗?
“价钱方面您看着收就是了。”
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明明是想要压价,嘴上却说着让你看着收,真是隐晦的表达呀!
“公子也不是外人,我就收你一个本钱,四支笔五十文钱,我不赚半点利润。”
“咳……”
还真是不便宜,五十文钱若是换成粮米,足够一家人吃半个月的了。
心疼过后,齐誉还是大方地取出了钱。
齐誉这次没有再接抄书的活,而是向游掌柜索要了一封推介信。他言明,要去试试庾大人的悬赏,如果没有举荐信,那是见不到县太爷的。
“贤侄,你真想摘这笔赏银?”
“唉,没办法,我现在太缺钱了。”齐誉很诚实,直接承认是穷鬼。
但凡说自己不差钱的那都不是穷人,这就好比坐拥佳丽三千,偏说自己不好女色。一句话,不实在!
有机会就要搏一搏,万一要是成了呢?
见他坚持,游掌柜就没再多劝,不如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反正也就搭一副笔墨的事。
但在齐誉看来,游掌柜已经非常仗义了,这个机会可是他大方才给予的。
出了书肆,齐誉揣着剩下的银钱走去了集市。
集市里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贵,尤其是肉。
呵呵,贵就少吃点,但不能没有,三月不知肉味那是圣人情怀,俗人比不了的。
回家的路上,齐誉还遇到了不少乡邻,主动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邻居们议论:齐家小子不仅没有再发疯了,还变得彬彬有礼了。
今天的事办得麻利,晌午之前就赶回了家,如果再紧把手的话,还有时间做个中午饭。
进了堂屋,却见一个高颧骨的妇人正在家里唠叨,一笑还露出满口的龅牙。
这么标志性的长相,自然就是邻居张二婶了。
她是一个很喜欢在背后说人闲话的大舌头的妇人,话题很广,大到东家长李家短,小到寡妇门前的脚印子,都是她关注和热议的焦点。
“大嫂子,你听说了没有,严夫子的丧礼闹出了大笑话。”张二婶说话开门见山。
“什么笑话?”周氏好奇道。
“这件事透着很多奇怪,还是从头说起吧。听说在严夫子死了之后,他的娘子秦氏原本是不打算发丧的,可架不住街坊的闲话,后来只得举办丧礼,可严家是个绝户人家,发丧谁为丧主呢?”
周氏点点头:“是啊,绝后的人家就怕遇到这种事,难办。”
张二婶道:“也不难办,据说一个前去吊唁的明白人给秦氏出了主意,大家都说这叫明人指点。”
“什么主意?”
“那明白人看得挺透彻的,认为绝户家治丧大有说法的,选丧主是最重要的一环,要避免被吃绝户。”
所谓的丧主,是指家里负责治丧的人。
传统上来讲,选丧主应以嫡长子为先,然后是嫡长孙,如果是绝户人家,可在五服之内去寻找。严夫子是个外地人,本地又没有族人,所以丧主才显得难寻。
吃绝户一说,屡见不鲜,从古至今就没有断过。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重男轻女的观念,若没有儿子,你到老了也是低人一头。
周氏想了想,道:“看来也只能从乡邻里寻个丧主了。”
张二婶露出大龅牙噗呲一笑:“嫂子想法糊涂了,怎么可以在乡邻里头去寻丧主呢?”不等周氏答话,她又抢道:“要知道那丧盆子一摔,可就算是过继的人了。这样一来,严夫子留下的房子岂不是拱手让人了?”
周氏恍然道:“是哦,确实不能这么办。”
“那明白人说,还不如不找丧主,改求县衙的礼房,让他们过来帮忙治丧。严夫子是个秀才身,县衙出于面子不好拒绝。这样一来,丧事就没了丧主,还能正常发丧,也避免了被吃绝户。……据说这个明白人是咱村的人。”
齐誉一怔,不由得看向了柳荃,却见她只是淡淡微笑,就像是听着与己无关的故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