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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2 / 2)


“还怎么了?你这模样像极了为爱伤神,憔悴不堪。”

辛以彤最看不惯她这仗着自己底子好就乱来的模样。他们造型室接待的哪一个人,不是要花费几个小时才能搞出一个满意的造型。

辛以彤当即抓了江蓠过来,用最快的手速给她上了眼影腮红还有唇釉,没涂睫毛膏是因为江蓠自带特效。她边化边磨牙:“我给你化个女王妆,震死他丫的。”

江蓠着急到:“差不多就行了。”

辛以彤哼了一声:“我的字典里只有最好和更好,从来没有‘差不多’。我告诉你,姐姐绝对不会让你素着一张脸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江蓠哭笑不得:“可是这样我会迟到欸。”

“都要辞职了你还管那个做什么。”辛以彤没好气地嘟囔,“你自己看看有几个女人像你这么懒?”

江蓠不敢插嘴。

一个小时后辛以彤终于放了人。看着江蓠那张精致的小脸,满意地掐起腰,“就这模样,和尚见了都要还俗。”

江蓠看向镜子。

辛以彤技术很好,妆不厚重,但是强调了她的眉眼山根。增添了她脸部的立体感,看起来高贵冷艳且气场十足。

辛以彤放下口红,语重心长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与男人谈判最忌讳的就是突然心软。如果再来一次,你可能永远站不了上风了。”

江蓠垂下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

她在蒋鹿衔面前,似乎从来没有占过上风。这样看来,他是不是始终觉得自己很好欺负?

——

离开辛以彤家,江蓠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准备直接去蒋氏。

出了大门,一道颀长身影进入眼帘。

蒋鹿衔一身名贵的定制西装,身子斜斜倚在车边,指间夹着一支香烟。

他表情淡漠,日光下那双深邃的眼睛被映成了琥珀色。目光透过玻璃落在江蓠脸上,眼底冰冷看不出情绪。

看到她的车开出来,他没有动。似乎在等她主动下车。

江蓠冷漠收回目光,一脚油门踩下,车子扬长而去。

蒋鹿衔脸色阴沉,掐灭烟,冷着脸上了车。

到了公司,江蓠下车快步走向电梯,手腕突然被握住。

“谈谈。”

蒋鹿衔从后面追上来,声音清冷,面色紧绷。漆黑眼底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江蓠抽回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时间,“我早上有个会,结束后去找你。”

说完不等他回应,径自上楼。

江蓠不在乎什么晨会,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LOVELIEN这个节目是她亲手带起来的,她想在离开之前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也算是有始有终。

散会时在走廊里遇见了蒋晗。平时两人在工作上是王不见王,偶尔她搞个什么小动作,江蓠也都得过且过。

蒋晗被涮的这口气似乎还没散,冲着江蓠阴阳怪气:“还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又靠蒋鹿衔拉回一笔赞助。你这策划当得可是真轻松。”

江蓠抬着下巴,若有似无地牵了牵嘴角:“听说王总投了你的选秀节目?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要到时候数据太难看让人家赔成底朝天。”

蒋晗眼含讥讽,“王总撤资是他有眼光。江蓠,做人忌讳锋芒毕露,你不会嚣张太久的。”

“受教了。”

回到办公室,江蓠坐在皮椅里发了会儿呆,回过神瞄到辞职信。小家伙孤零零地躺在桌上,已经被冷落了一早上。

江蓠咬了下舌尖,把信抽出来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塞回信封中,给蒋鹿衔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确定他现在有时间后,江蓠起身去了总裁办公室。

八十八楼的高层,相比下面要安静许多。装潢的风格是低调奢华的简约现代风,利落的线条和单调的黑白灰很符合蒋鹿衔的气质。

松软的地毯铺了一路,江蓠沿着走廊行走。先是经过了总秘书办,而后是特助办公室,接着走到了最里面的总裁办公室。

这会儿办公室大门紧闭,助理尽职尽责地站在门口。

“方助理。”江蓠同他打招呼。

“江策有事找总裁?”

江蓠点点头,看了大门一眼,“现在可以进去吗?”

方磊伸手为她打开门:“请进。”

厚重的大门一开,明亮的光便顺着大片的落地窗涌进来。两百来平的办公室被划分成几个区域,休息室的门紧紧关着,蒋鹿衔正坐在右侧的办公区看文件。

江蓠捏紧文件夹走进去,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闷响。蒋鹿衔西装笔挺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漆黑的眼底遥遥看着她,静得几乎没有情绪。

江蓠泰然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下,身子适闲地往后一靠,坐成双腿交叠的姿势。

“你说要谈一谈。”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文件夹,唇边牵起轻微弧度,“你想谈什么?”

蒋鹿衔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面前的文件夹。沉默地放下钢笔,身子向后靠去。

两人无声对峙,几秒后江蓠轻轻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那我先说吧。”

蒋鹿衔蹙起眉头,看她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许是今天的妆容与平时不同,让她言谈之间多了几分锐利。杏眼不见风情,化作一滩清冽池水。波澜不惊,也淡漠冷静。

他沉声开口:“你想说什么?”

江蓠沉默片刻,打开文件夹,把辞职信递过去,“我要辞职。”

蒋鹿衔淡淡一瞥,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不是给你闹的地方,最好有点分寸。”

“我用这种事闹你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江蓠笑得嘲弄,“威胁你给我谋一个更高的职位?”

蒋鹿衔拧眉,眼底生出一丝恼意,“你不如直接说你闹了这么久,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从她走进这道门起,他神色始终一派淡然。仿佛认准了这是他的地盘,而她势单力薄根本跳不起什么水花。

那几张薄薄的纸赫然宣告着他的罪状,但即便如此,这个男人还是这样气定神闲。

仿佛错的不是他,而她在无理取闹。

既然如此,其他不必赘述。江蓠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了几下,言简意赅到:“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离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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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蒋鹿衔仿佛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慢慢的,他的目光从不可置信变成了然,最后看向江蓠的眼神充满了嘲弄。

他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手臂搭着扶手,双手交叉置于身前。举手投足间皆是冷静自持,仿佛她的话没有一丝的影响力。

待心中那股意味不明的焦躁渐渐退散,他终于洞察到江蓠的意图。不咸不淡地闹了两天,今天终于开了个大的。

“就为了标书的事,值得你闹成这样?”

他平时懒得在一些事情上费心思,但也不是不能哄人,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妻子。只是什么事情都要有一个度,超过了他便没耐心再去扯皮。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江蓠从文件夹里抽出离婚协议书,扔到他面前。

蒋鹿衔瞥见离婚协议书的字样,眼里终于有了波动。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他没有去看里面的内容,只是冷冷道:“我以为之前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江蓠从食盒里拿起一颗薄荷糖,拆开,慢悠悠放进嘴里。语气放松得像在跟他聊天一样:“这份离婚协议书是我连夜找律师拟定出来的。我们之间没什么纠纷,我要的大部分都是我的婚前财产。其余零零碎碎的一些银行存款和房产是你给我的聘礼。这个我就不还了,你应该也不会收。至于其他的,你给不给都无所谓,对我来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

到此蒋鹿衔终于知道江蓠是有备而来。她把一切都算好了,冷漠的像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仿佛他们之间只剩下利益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心口渐渐有些憋闷,蒋鹿衔放下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坐。语气嘲弄:“提出离婚,你竟然什么都不要?”

薄荷糖慢慢融化,辛辣的味道充斥在口腔,却让她的大脑无比清醒。江蓠顿了顿:“总归相识一场,希望我们好聚好散。我不是在开玩笑,希望你能正视这件事,而不是把这一系列行为当成是威胁。”

蒋鹿衔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冷冷反问:“你不就是在威胁我?”

“我不过是个工具人,何德何能可以威胁到你。”

“你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

江蓠沉默下来。让她自己复述那些东西等于让她再一次把自己放到称上,论斤论两地标出价码。

她垂下眼眸,握了握掌心,“我看到那份遗嘱了。还有你对我的调查。”她眼色极淡地笑了一声,“想不到我这么有价值,能帮你换回整个蒋氏。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我很荣幸?”

到现在她还觉得这件事十分荒谬。何年何月了还有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事情发生,而她竟然是女主角。

蒋鹿衔一时间没说话。良久,抬手扯了扯领带。他声音低沉又无比平静,透着令人彻骨的凉薄:“我想要蒋家,你想要我,我们各取所需,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完后他想就老爷子搞出来的鸟事多解释几句。比如前因后果,比如他也产生过挣扎。但事已至此,再怎么解释也是苍白的。他必须要蒋氏,别无选择。而对于江蓠甚至于宋家,他自认没亏待过他们。

宋家想要生意他可以帮,江蓠想要任何东西他可以眼也不眨地送上。他仁至义尽。

“各取所需……”江蓠有些失神地呢喃着。

她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千斤巨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怎么捂都捂不热。

她想大概蒋鹿衔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嫁给他的。是她太贪心,明明他早已经说过自己没有心,她还是抱着他会爱上自己的想法,希望与他共度余生,得到他的人以后还妄图贪恋他的心。

现在这种局面,再去纠结他有没有喜欢过自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那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悲和可笑。

江蓠紧紧抿了下唇,冷漠地说:“两年期限到了,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不需要我了,而我也没办法在知道这件事后跟你继续生活下去。我仔细看了那份遗嘱,上面写得很清楚,老爷子当初给孙媳妇转让了百分之十的股权,我当时只意思意思跟你要了三成。在没离婚之前我还有权利从你这里收回。到时再转让给别人,那就真的会威胁到你。”

蒋鹿衔脸色寒得像结了冰。他下颚线紧绷,声音低得像是没有温度:“你确定非要跟我撕破脸?你考虑清楚,即便跟你结婚是我目的不纯,但你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有蒋家这层光环,你的整个家族也跟着得利不少。如果你选择离婚,蒋家不会再庇护你。”

“我如果想跟你撕破脸就不会选择协议离婚。大可以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到时你和蒋氏都会成为上流圈子的笑柄和谈资。”

蒋鹿衔笑得讥讽:“何必把自己说的这么深明大义。说到底你不过是在为自己被蒙在鼓里感到愤愤不平。蒋夫人的位置已经给你,这还不够?”

“我承受不起。”江蓠心灰意冷,“相信蒋家人十分乐意听到这些消息。你不如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提议,真闹起来元气大伤的不会是我。”

蒋鹿衔沉默下来。他不是没想过江蓠知道遗嘱的事,猜到或许她会大闹一场,耍耍脾气。但无论怎样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她像是他的敌人,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时间仿佛凝滞下来,气氛压抑到空气好像都不再流动。蒋鹿衔垂下眼眸,沉沉望着面前的几张纸。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敌人。”

“只要你同意协议离婚,我可以不是。我们会变成没有关系的陌生人,自然谈不上是敌是友。”

离婚协议书一式三份,江蓠利落签完,神色平静地等蒋鹿衔动笔。

天空碧蓝,云影缓慢地移动着。被遮住的光浅浅露了出来,照进室内,在江蓠身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金色。

见他迟迟不动,江蓠顿了顿又加一句:“你如果舍不得,聘礼可以收回。”

她精致的面容上几乎没有表情,水润的眼底仿佛冰冷的湖水,冷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桌上三份一模一样的文件等待他的签署。

蒋鹿衔脸色冷了冷,拿起笔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遒劲有力,笔锋凌厉得近乎穿透纸背。她说得对,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没有了后顾之忧。期限已过,她没有了价值。

“记得把辞职信一起批了。”江蓠收好其中两份协议书,又提醒一次:“明天九点民政局见。”

说完痛快利落地走了出去。

蒋鹿衔看着门在眼前缓缓合上,僵在位置上宛如雕像一样良久都没有回神。

——

从蒋氏出来,江蓠给辛以彤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她的东西已经全部搬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晚上她直接开车去了暂时的住处。

这处房产是她买的第一套房子,一百来平的两居室。大学毕业后只住了两个多月,嫁给蒋鹿衔后就搬去了蒋家别墅,此后一直也没人住。所以房子还是崭新的。

辛以彤找的人非常靠谱,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东西也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放置。明天还有事情要办,江蓠吃完饭简单洗了个澡就睡去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江蓠早早起来,简单化了妆换身衣服就去了民政局。

江蓠下车往正门方向走的时候,蒋鹿衔也刚停好车。他漆黑的目光落在江蓠纤细的背影上,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钝痛。

他蹙了下眉头,忽略那点意味不明的感觉,沉沉开口:“你来的倒是挺早。”

江蓠转过身,看到了一身正装的蒋鹿衔。

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G家定制领带,意大利手工头层牛皮皮鞋。钻石袖扣低调地散发着微光,手腕上一只限量铂金手表。

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买民政局的。

江蓠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早点结束大家都省心。”

蒋鹿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锋利的下颚线也紧紧绷了起来。他卖动长腿几步走到她身旁,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昨天没回去就是想再给彼此考虑的时间。如果你十分介意这件事,我可以道歉,没必要非闹到不可收拾。你和我离婚完全弊大于利,而且这对宋家来说得不偿失。”

江蓠抬起头,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以往他们之间的谈话很少聊到婚姻和感情上面,以至于她被假象蒙蔽。

现在想来,蒋鹿衔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温柔,大概与感情无关。那是一种在气氛烘托之下就会下意识产生的举动。

比如他有需要的时候。他会格外耐心,会让她也有一个美好的体验。但是这与是否对她有感情没有关系。他做任何事都喜欢步步为营,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预期。

所以到现在,他觉得她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认为用一个稀有的道歉就可以粉饰太平挽回一切。

江蓠终于明白,他不是渣,应该说不是有意的渣。而是一种感情缺失。他不会喜欢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做些什么,更不懂得在男女的感情之间有些事发生了便是无法挽回。

那天在发现遗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被物化了,甚至到现在还记得那种伤心难堪的感觉。

可是现在,她觉得蒋鹿衔比自己更可怜。

往后余生,他可能继续活成一个冰冷的机器,体会不到生而为人的喜怒哀乐。

她的眼神含着一种蒋鹿衔无法理解的悲悯。他心头巨恸,不由沉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江蓠想告诉他:你没有办法离开蒋家,但我不是。世上男人那么多,我为什么要跟你绑在一棵树上?

但一想到就要离婚,她懒得再费唇舌。她面色平静地往前走,“谢谢了。你的施舍可以留给有需要的人。”

说完,她挺着脊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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