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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衍只能通过拼命的练习来跟上班里其他人的进度。老实来讲,一个C级哨兵能做到像她这样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洛衍对这个结果还是不满意,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更进一步,她觉得自己的潜力还没有完全被激发出来。
学习是枯燥的,但是当你感觉到自己在不断的进步时,这种枯燥就转变为了动力。亚罗安变得越来越忙,两个人不知不觉间也有一个礼拜没有见面了。洛衍一方面记念着她,一方面又对自己心里的这份思念暗自戒备。她不想两个人的关系再进一步,或许更准确的来说,是不能再进一步。。
天气越来越冷,学校里来往的学生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常青树还是那副生机盎然的样子,但是一成不变的绿色看多了,就觉得还是那些春抽新枝,秋落叶的树种好看了。
洛衍抽了一天又重新去了趟港口,她带了两个猪肉包和一瓶清酒。然后在那刻字的地面上来回走了好多遍,那日的海风很冷,海水的涌动也十分激烈。洛衍最后倚靠在栏杆上,视线幽幽地盯着远处,良久,她叹了口气,轻声呢喃:“楼大萧,我听说只要每次在出海的时候,在这首诗上走过并默念它,出海人就一定能够平安归来。那我现在已经来回走了许多遍了,我是否能把这份祝福送给你呢,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你的每次出行都能够平安。”
有几艘渔船出海回来了,渔夫们黑黝黝的脸上满是喜悦,看样子此次出海收获颇丰。岸上有三两的亲人在默默等候,见他们进港了也是立马迎上去,一群人闹成一团。
洛衍看着那热闹的场面,心中寂寞疯长。她突然觉得很难受,好似长久以来压抑的痛苦一下子爆发了一样,心中涌起一阵再不能承受之感,她的视线移到手中的清酒上,然后仰头将其一饮而尽。
微凉的酒滑入喉咙,一路灼烧进了胃里。那深沉的海水上好似浮现了洛行的面容,然后又出现了楼大萧的脸,两个人反复交换着,脸上的表情时而欢乐,时而愤恨。海水的噼啪声则像是在将回忆无情地拍打在岸边。
洛衍不知怎么的,脸上泪流满面。但是她没有哭出声音,只是任由眼泪肆流。
“我很累了。”洛衍再次陷入到无法自拔的低沉当中。周围的光线变得扭曲起来,手上拎着的两个包子表面也开始渗出血液,她看了一惊,赶紧将包子扔进海里。
两只手死死捂住头,身体顺着栏杆滑落在地,然后将头深深埋进膝盖中。精神图景里又开始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了,黑色开始蔓延,绝望开始往地心深处渗透。在图景中心有一处拳头大小的破碎的洞,这个洞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继续扩大……
洛衍又陷入到狂化的边缘了,但是这次再没有亚罗安在身边帮她。
死死地咬牙抑制着,和幼时无数次一样,洛衍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里忍受着灵魂深处的折磨。她原先是个开朗爱笑的姑娘,但是在长期的精神病痛的折磨下,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并且离群索居。之所以选择艰难的活下去,只是因为她曾向已逝的父母承诺过自己会好好活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洛衍发现活着太痛苦了,她一面受制于承诺只能暗自忍耐,一面又对这种不得不为之的忍耐痛恨欲绝。
浑身的肌肉痉挛,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浸湿了。洛衍在备受折磨之余,还有闲情想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毕业去前线?如果足够努力的话,是否可以提早毕业呢?如果在战场上死去,那就不算自己违背承诺了吧?她已经在拼尽全力的活着了,但是毕竟战争残酷,自己的死亡也是无法避免的。’
灵魂被钉子钉住了,洛衍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眼前开始出现色彩斑斓的幻觉。
*
宇宙学老师格丽雷特正好来海港处看海,她在压力大的时候尤喜欢通过看海来缓解压力。突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正蜷缩在海港边的护栏上。超S级的向导精神力很容易捕捉到了那个正处于狂化边缘哨兵的情况
格丽雷特走到洛衍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名浑身颤抖的哨兵。
“喂,洛衍。”
洛衍听到有人叫她,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她眼前的光线扭曲着,一开始只能看见一团人影叠加的画面,等过了会儿眨眨眼再仔细望去,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是……老师。
“老师……”
格丽雷特盯着眼前这个同龄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布满汗水的脸颊,心下微微一动,道:“听说你在机甲训练课上大出风头了?”
洛衍脸一躁,赶紧摇摇头,“……只是我学的没人家快,就一直练习而已。”
她的眸子复又落回到地面上,“没想到老师记得我。”
格丽雷特闻言轻哼了一声,语带嘲讽:“我班上回回考试倒数第一的学生,我自然印象深刻。”
洛衍的脸色更红了,这回是羞愧的。
“抱歉。”
格丽雷特红唇微启:“啧,你要是能把花在体能训练上的一半时间用到学宇宙学上面,也不会每次都这样了。”
洛衍:“……”她其实花了一半多的时间去学宇宙学的……但是算了,这个话还是别说出口了。
格丽雷特看着眼前人眸子里流露出委屈的色彩,一时间在心里啧啧称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眼神那么灵动的人。
蹲下来,一只手捏住洛衍的下巴迫使她把头抬起来,格丽雷特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你知不知道自己要陷入狂化了?”
洛衍:“恩……”
格丽雷特看着这人傻乎乎的样子,叹气道:“算了,怪不得你宇宙学成绩那么差,这门学科的难度的确蛮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