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古特这时忽然插话,打断周围人的讨好:“诶,你们班不是来了个简·艾斯嘛,你怎么可能还是第四十名啊?”
“也对哦。”披得像是才反应过来般,眨眨眼,用搞怪的语气回道,“但是……我有把他当人吗?”
“哈哈哈哈!”
大家伙开心大笑,公共浴室内的气氛来到高潮。
“啧啧啧,还是你们叼啊。”鲁奇竖起大拇指,声音赞叹的讲,“内宗密法、武技、装备、课程都不晓得有多好,而且毕业后起步子爵,哪像我们还要考核,还要等那些个财阀贵族看我们顺眼啊。”
他用肘推了推披得的胸,挤眉弄眼的继续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大贵族财阀找你了。”
“哪有。”披得故作谦虚的摆手,将欲盖弥彰写在脸上。
这群十七八岁的孩子们再次羡慕,心底忧虑起自己的未来。
屁股决定脑袋,每一个阶级的人都有烦恼,身处顶尖武院,他们所见所求必然不同于乡下低俗院子,虽已被无数同乡羡慕;在家乡地方出名,可真入这番顶尖圈子里又只能是个军部士官或权贵打手,可能需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迈过这一条线,让自己摆脱打在皮肉上的标签——成为一名真正的,贵族。
眼小鼻大的鲁奇又从披得脸上收回视线,藏在水下的手默默捏紧,眼底滑过一丝坚毅。
“哎不说了不说了,大家伙一起加油。”快被捧上天的披得不停招呼周围人,抬起手臂,脸都笑得酸疼,“来来来,跟大家说个正事;我老哥戴里克这段时间有空,想请大家吃个饭,后天晚上,我们岛谷见!”
“岛谷?”
有些孤老寡闻的学生听得有些疑惑,腊斯克抬手对水面一拍,打的哗哗作响。
“傻啊,就是查理商会新建的大酒馆!里面的东西可贵了!而且还有龙肉!还有歌姬乐器!还能在里面睡超软的床!”
“哇!牛啊!”
自诩不是乡巴佬的乡巴佬们欢呼鼓掌,披得轻笑看着眼前的人,嘴角有一丝厌恶。
……
远方的吵闹躲不过风的喧扰。
紫藤花武院正大门的君王碑广场,一道人影如同米粒般围着这座巨大的晶碑奔跑。
起初周围很多看客,后觉着这猴戏也就是这般无聊了。
几番流转,终于冷清了踪影。
寒风中,藏在皮肤下的红线龙筋不停发力;胸腔剧烈起伏,原是脸上带着一张材料未知的黑色面具。
奔跑,艾斯不停的奔跑,眼前的一切都跑出了重影。
但他不敢停,因为一个礼拜的学分确实让他站在了被扫地出门的悬崖边缘。
这不是他最想要的么?
星辰闪烁,悄悄守在边上的康芒斯暗自思索,又将目光移向守在广场边上的忠心仆人——属于这个孩子的忠奴。
“莫瑞斯,我们主人就一定要跑完吗?”黑人大妈两手捏紧的看着可怜的艾斯,皱起来的眉写满悲伤,“他已经快不行,赶快带回家治疗吧。”
夜风中,莫瑞斯沉默听着女仆的话语,脸色因疲惫而残留苍白。
“多少圈了。”他向旁边的巴里德发问。
“199圈。”巴里德出声作答,目光始终放在跑得开始倾斜的人影上,“但时间只还剩下两分钟。”
还有400米么。
莫瑞斯慢慢皱起眉,眼神愤怒的看了眼北边中心区的方向,最后盯住主人脸上戴着古怪面具;咬紧了腮帮。
那个该死的女人,真是令人作呕的虐待狂!
戴着白手套的手死死捏紧,莫瑞斯再次看眼怀表,脱下外套,对着主人方向用衣物扇风,妄图用这种方式为其抵消面具的阻隔;将空气送入艾斯的口鼻。
“主人!还有两分钟!最后一圈了!加油啊!”
管家不顾修养礼仪,出声大喊,喊得周围仆人都跟着附和,化为声浪喧嚣在夜里。
“呵……”
缺氧的感觉愈发刺激皮肉,早已开始耳鸣,旁边沙漏也只剩下最后一搓在下落。
奔跑中的人慢慢低头,咬紧牙,始终干涸的经脉八门陡然收紧律动,露出狰狞火焰伤疤。
“额啊啊啊啊!”
那是最后一条直线,艾斯宛如挣脱锁链的战士,双目赤红的看向终点!
冲!最后的冲刺跑赢了沙漏,黑人大妈惊喜欢呼,而莫瑞斯已然奔跑过去接住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的主人,眼神骇人的看向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仆。
“还不工作!”
失去修养的怒喝抽动后背,马瑞德立马用黑黝黝的手扶住艾斯的头;摘下对方脸上的面具,与莫瑞斯等一同将主人小心翼翼端上马车车厢。
等候多时的大肚腩车夫看着主人如此狼狈的样子,长叹口气;舌头打上牙膛,用气泡音催动马儿向前。
车轮与马蹄在黑砖地面接触,艾斯仰躺在还未完全装饰好的车厢内,发梢挂满汗珠,纤细的脖子拉出管状;配合胸腔不停起伏,发出沙哑的吸气声。
整个身体都在别扭亢奋,夹杂剧痛,还有无法出声的耳鸣噪音。
这是刚结束剧烈运动后的极端不适,他挥手推开旁边的莫瑞斯,弯腰低头,抿紧嘴抵御这股无法言喻的恶心感,这股……令人想死的感觉。
莫瑞斯见此立刻看向马瑞德,而对方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巫师药剂,用手摁住艾斯湿黏黏的肩膀,把针扎入皮肉里,边输翠绿药液边说,“主人,这是保护心脏供血的巫药,它能让你的心跳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频率,你先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巫药开始发挥功效,艾斯抬起漆黑眼珠,脸庞露出新的潮红。
那,是一根根狰狞的细小血管。
.bqg999.ccm.bqg9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