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一一垂着眼。
脑海里浮现出她回国之前，老师说的话。
“克莱尔，你现在不适合参与任何设计。”
“回国看看吧，说不定能够为你和玛丹敏的合作找到灵感。”
“如果找不到……”
如果找不到。
如果无法突破目前的瓶颈会这样。
老师没有说。
可倪一一很清楚。
如果她无法突破自己的瓶颈。
如果她搞砸了这一次和玛丹敏的合作。
那么，她将再也无法在此基础上更近一层。
她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位真正的设计大师。
“能给我看看你的废稿吗？”
查尔斯的话打断了倪一一的思绪。
倪一一点点头。
从背包里拿出几张没来得及扔的废稿。
查尔斯接过。
眉梢轻轻挑了起来。
“我很喜欢你这个设计。”
“你为什么将它作为废稿。”
“这枚胸针你原本打算用什么材料，这是一只什么鸟，它的翅膀和色彩好美，不过制作工艺可能……”
倪一一抽回查尔斯手里的设计稿。
“这只鸟是中国神话中的一只鸟，叫做橐蜚，是我在旅游途中听到的神话故事而来的灵感，当时直接画了下来，后来觉得适合设计成一枚胸针，但是后来我发现，它的翅膀用任何材料都不完美，若是翅膀达到了我的预期，它的制造工艺又会影响其他地方，而且……”
还没说完，车已经停下。
两人相继下车，到达了约定好的会议室。
玛丹敏是一个微胖，看起来十分和善的中年女人。
倪一一和玛丹敏坐下。
查尔斯以及玛丹敏的助理都去了碗面。
“克莱尔。”玛丹敏笑道：“自从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设计之后，我就一直想与你合作，没想到这一次合作来得这么快，想必是上天的安排。”
倪一一抿唇笑了笑。
玛丹敏也不再寒暄，打开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直接进入了主题。
“我之前在中国自由旅行过半年，走过了中国的大川大海，也看过了中国的大部分博物馆，回来之后，我决定一定要设计一个承载着中国历史的珠宝系列，恰好这一次合作机会到来，就将我这么多年的灵感汇总在了一起。”
玛丹敏向倪一一展示了她的所有设计。
并且一一解释了起灵感来源以及其中的想法。
倪一一安静地看着。
受到启发的同时，又越发黯然起来。
“……这些就是我全部的设计。”
玛丹敏笑道：“一共是七个系列，克莱尔你认为你最喜欢哪一个。”
“第三个。”
倪一一笑着答道：“最具风情，冲击力极强。”
玛丹敏笑起来，问：“你的设计稿呢？”
倪一一从包里拿出本子。
想了想，将那一叠废稿也一同递了过去。
她抿紧唇，道：“很抱歉，玛丹敏，我没有一个完整的设计，更没有系列。”
玛丹敏一愣，低头看手上的设计稿。
翻了几张，她疑惑道：“这几张难道不是一个系列吗？”
“它们的联系感很强，而且细节和整体都很出色，也能让我感觉到中国传统的美与现代之美的联系，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一个系列了，你为什么说你没有完整的设计和系列？”
面对玛丹敏的不解。
倪一一接过自己的设计稿。
缓缓讲解了自己每一张设计的不足与缺陷。
不等她说完。
玛丹敏打断了她。
“克莱尔，在你看来，完美的设计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完美的设计吗？”
“如果你认为有，那么你认为的完美，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吗？”
倪一一抓着画稿的手一顿。
抬眸看向玛丹敏。
玛丹敏温和一笑，温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
“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全完美的。”
“设计本就是审美的体现，每个人的审美都不相同，大家对美的定义也不一样，你无法让审美截然不同的人对同一个设计做出相同的评价。”
“就像是你无法让英国人评价中国菜一样，口味本就不同，又如何从中寻找完美。”
倪一一眸光微颤。
玛丹敏抬手，轻轻抚了扶她的脸颊。
目光智慧、温柔又带着对晚辈的期望和警告。
“克莱尔，孩子，你被困在了你自以为的完美里。”
“如果你不能放弃追逐完美，就永远无法放过自己，也做不出真正有生命的设计。”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腱鞘炎复发，码完字之后连水杯都拿不起来，情况有些严重，医生嘱咐休养。
所以暂时将更新改为隔日更，等到手好些了，就会恢复日更，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