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看到了那颗挂在自己宽袖上的珍珠耳坠子。
男人从小有过目不忘之能,他能记得今日的每一个细节,只看他想不想回想而已。扶苏立时想起今日桃园内那张娇美如花的脸和那一双坠在白玉雪耳上,轻轻晃悠的珍珠耳坠子。
不对,还有什么。
扶苏捏着耳坠子坐下来,想起自己朝妹妹走去时,那个小娘子似乎弯了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颜色很金……
扶苏猛地颤动眼睫,他抬眸问青路,“锦衣卫找到东西了吗?”
青路摇头,“没有。”
扶苏眼神一暗,“你再帮我去查一个叫陆婉吟的女人,尤其关注她手里金子的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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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宁伯爵府内,陆婉吟将这位天之骄子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然后盯着看。
水墨着痕,寥寥几笔,一只鸿鹄跃然纸上。
扶苏是那块引诱众人纷纷弯弓搭箭的鸿鹄肉,陆婉吟蹙眉,太高贵了,她该如何将其猎入囊中呢?
她撑着下颌想了许久,觉得她想要将这块肉叼进嘴里,需得豁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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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可是好久没做这百果蜜糕了。”宝珠想起那滋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明明自家小姐的做法跟旁人一样,可不知为何,就是比旁人做出来的好吃。宝珠想,难道是里头夹了股美人香?
宝珠一边挑着红枣核,一边想。
陆婉吟正在剥瓜子仁,剥一颗,扔进小碟子里,然后又剥一颗,没忍住,放进了嘴里。
“这是我准备送给卫国公府那位小姐的。”
看那扶莲华的模样,该是喜欢吃这种又甜又糯的甜腻糕食的。公府高门,什么没见过,与其拼尽全力送些人家根本瞧不上眼的,还不如送些不值钱却用心的。这样遭人白眼的时候好歹还算省了钱。
宝珠颔首,表示懂了。她见自家小姐又恢复成以往模样,就忍不住要说几句话来出出心中恶气,“吴楠山会得到报应的!”
听到宝珠的话,陆婉吟发笑。
真是天真的可爱。
她慢条斯理道:“这世上若人人都有报应,那就不会有祸害遗千年这个说法了。”
陆婉吟看的明白,人家步步高升,前途明耀,哪里会有什么报应。倒是她,狼狈不堪、焦头烂额,若不是凭着这副厚脸皮,哪里还敢出去,更遑论说妄想去叼一口那鸿鹄肉了。
“小姐……”宝珠苦着脸,不知该如何安慰。
陆婉吟的手置在桌底暗色之中,她眸色怔怔,突兀酸涩一笑,“人活着,就是要咽气的,不管是恶气还是好气,都要咽下去。有时候你咽下一口气,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不少,那又何必跟一口气争什么长短呢。”
这些话,陆婉吟不是说给宝珠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宝珠眼泪汪汪,觉得自家小姐太苦,却已经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
屋内静了一会儿,宝珠闲不住,又问,“小姐,您做了这么多,是为什么呢?我瞧着,您其实……不喜欢吴楠山吧?”她小心翼翼的发问。
陆婉吟剥瓜子仁的手一顿,她垂着眼帘,低眉顺目之相,与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任何不同。
这是一个时代,一个女人必须攀附着男人才能体面生活的时代。
她要体面就不能要脸面。
可陆婉吟却道:“我若不喜欢,又怎么会想要嫁他?”
宝珠似懂非懂地点头,看向陆婉吟的眼神中又带忧伤,“小姐别伤心,咱们日后会有更好的。”
陆婉吟盯着自己面前散着几颗瓜子仁的小碟,喃喃自语,“会有的。”
屋里沉寂了一会,“对了。”陆婉吟想起那个从桃园捡回来的金子小人,从梳妆台下取出后吩咐宝珠去洗干净。
宝珠端了清水来将其洗净,有些害怕地看着这金子小人道:“小姐,这个东西咱们真的能要吗?”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陆婉吟拿着金子小人把玩,注意到它后背处刻着两个字:知长。
这应该就是被诅咒的人了,她行行好,帮帮你吧。
“宝珠,拿剪子来。”
折腾一阵,陆婉吟从被自己剪得乱七八糟的金子小人里挑了一小块扔给宝珠,大气道:“去外面买个上好的食盒,要最贵的。”
宝珠掂了掂手里指甲盖大小的金子,“小姐,不够。”
陆婉吟:……好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