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相信,以她的天赋,若是?悉心往这一方向培养,不懈怠,不走入歧途,假以时日,很有可能达到普通人望之莫及的高度。
不知道?是?不是?家?族的遗传,明霞感觉到明小丫的记忆力?与曾经的自己相比,完全是?碾压式的存在。
很可惜,对于明小丫这一辈子来说,这种放在后?世让父母笑得?合不拢嘴的天赋,并没有让她的生活好?过一点。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婆家?看来,这点玩意儿,还不如身体壮实点,力?气大点儿来得?实在。
明霞一路下山,快接近铁屋村时,找了一块稍微干净的石块坐下,摘了些路边灌木的叶子,清理草鞋上的沾着的泥泞。
草鞋的防水功能接近于零。
这一路下来,草绳湿透,脚底脚面上,也?全沾着泥水,如果不是?怕小石子割脚,明霞真宁愿脱掉鞋子,赤脚走路更轻快点儿。
用叶片的边缘,将草鞋底部黏着的泥块刮走,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再回想这几日看到大花天赋展露的惊叹,先是?忍不住一笑,但猛然又想起泽丽寨医婆指给她看的那片盛开着和葛花的山坡,又沉下脸,叹了一口气。
在这片土地上,成千数百年的岁月里,不知有多少充满天赋的女孩,磨去了灵气,最?终只化?身成灶台旁,背着孙儿做饭的伛偻老妇,更有不知多少不被人知道?的小生命,被黄土掩盖。
用未来的眼光去看待现在的环境,明霞只感觉透进骨子里的悲凉。
将手里沾了黄泥的树叶扔在一旁,明霞缓了缓心情,整理思绪,才快步往村子里走去。
她进村子,先去明发云家?。
虽然明小丫的亲身父母都还健在,也?有哥嫂存在,但她跟他们没有半点来往。明霞在铁屋村比较认同的长者,目前也?只有明发云这位远房的二伯,以及他的老伴。
明发云俩口子一直都算尽力?照顾明小丫一家?,不止明霞,就连年龄尚幼的大花姐妹们,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并乐于亲近。
这份照顾并不只是?面子情,前阵子明小丫娘家?传出风声,要给她再物色新婆家?,后?来不知怎的,就不了了之。
明霞原本还做好?了大闹一场的准备,后?来才听游香美?提起,这事是?明发云特意以村大队的名?义,警告了明小丫的娘家?人,才让他们打消了让明小丫改嫁的念头?。
明霞沿着明发云家?老屋前的石阶往上走,连日多雨,让石阶上青苔长了大片,走着要比泥泞山路更加小心谨慎,否则一不留神,就要滑倒摔下石阶。
走完石阶,就看到明发云手里拿着他的水烟枪,蹲在他老屋门槛边的石凳上,眯着眼睛,看着天边东升的红日。
“二伯。”明霞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明发云也?不惊讶明霞这时候过来,吐了一口烟,扯起嗓门大声回道?:“大花她娘,这两日大队没安排上工。”
明发云一向是?不爱说虚话,打招呼也?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安排。明发云说完话,忍不住咳了两声。他常年水烟枪不离手,经常看他喉咙不舒服咳嗽。
“那行,二伯,那我正好?放心去一趟泽丽寨。”明霞边说边放下竹篓,掀开盖子,从篓子里掏出一个用新鲜叶子打包的小包裹,递给明发云。
明发云发白的眉头?不高兴地皱着,摆了摆手说道?:“你?别拿什么东西过来,先把自己和闺女的日子过踏实了。”
这是?明发云会说的话。
口气虽硬,但完全是?站在长者的立场上,实诚的劝说。
“二伯,这是?大花前阵子山上摘的浆浆津果子,不知怎么捣腾出来的果干,吃着味道?还不错,大花说你?和二伯娘平日里老照顾着她们,特意让我带下来,给你?们尝尝。”就地取材的包装方式,环保又扎实,明霞拎着捆扎鲜叶的草线,将它放到明发云物院子里的石磨上。
明发云一听是?浆浆津,眉头?下意识地皱得?更紧了。
都是?打小在这片山里长大的,明发云怎么不会知道?浆浆津果子那酸倒牙的味道?。
这年头?,稍微能入口的野果子,早就被每天打柴割猪草的小孩摘光了。
明发云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打包整整齐齐的鲜叶包裹,想到这到底是?大花小姐妹的一番心意,便点了点头?,没把质疑的话说出口。
明霞看他的表情,笑了笑,也?没有多解释,又从竹篓子里捏出六只草编的蝴蝶,放在浆浆津果干包上面,说道?:“大花这孩子有点灵光,这些天下雨在家?困着,自己把草叶子编来编去,弄了这点小玩意儿,她让我带下来,说是?拿给银宝儿姐妹玩。”
银宝儿是?明发云孙女,比大花小一岁,明发云家?里的孙辈有六人,三男三女,性格都算不错。
明发云家?算是?铁屋村里难得?不偏心眼男孙的人家?,家?境稍微宽裕点,他家?的小姑娘们,看着就比村子同龄其他孩子,多了几分精神,看着也?更爽朗。
明发云虽然比村子里其他人多上了几年的私塾,多了点文气,但骨子里依然是?老农民的脾气,眼界也?未必能超脱这个时代?和地域的局限。
大花编织的小蝴蝶虽精巧,但在他看来,当不得?吃,作不得?喝,只算个哄小孩的玩意。
他也?没在意,随口说道?:“你?家?大花手儿巧,以后?让她下山,跟她二伯奶学裁缝,以后?还能补贴点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