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绮也跟着他坐起了身,
“我也不睡了……”
夫妻二人起身,过去陪着吴氏用过了饭,卫武便出门去了,他那头因是出京前早就托了朋友留意,因而待到天黑回来时,却是领了男男女女十来个下人回来,这厢让这帮子人上前来拜见主母,老夫人,众人便上前叩头见礼。
韩绮见这些人个个样貌老实,行止有度,行礼时规矩也是十分的好,不由好奇问道,
“武哥从何处寻来的人手?”
卫武笑道,
“前头一位朋友便是做人牙子的,特意让他挑了些老实可靠的,一直帮我调教着,就等着我回来过目了……”
说着指了其中两个丫头对韩绮道,
“这两个丫头老实手脚也麻利,不如让她们跟在你身边如何?”
韩绮瞧了瞧人,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立在那处垂头敛目,肩不摇腰不塌,规矩学得倒是挺好,当下便叫二人到面前来问,
“你们都叫甚么名字?”
二人互看一眼道,
“奴婢们即是被卖了出来,从前的名字便不用了,求夫人赐名吧!”
韩绮闻言点头,
“即是如此,那……你们便一个叫素月,一个叫素遥吧!”
二人忙跪下谢过夫人赐名,夫妻二人又挑了两个年纪五六岁的小子专用来陪着海生玩耍,又挑了两个年纪大些的丫头,用来伺候吴氏,其余人等各自安排了差事,如此人手一足,这偌大的院子才算是热闹起来了。
这厢又在家里调教了下人们几日,让他们各自熟悉事务,给他们立了规矩,幸得这些人早前就是教得不错,前头也是有人告诉过他们主人家的身份背景,一个个原是心中忐忑,到了这府上见得男女主人并不苛刻,老夫人又是不管事儿的,只要各司其职,安份守己主人家并不会太过约束的,因而便安下心在这里好好做事了。
待得家里安顿好了,卫武便挑了个日子请了亲朋上门吃酒,这一回算得是正式的宴请,却是将平日里亲近的人都请了,衙门里的人和他平日里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朋友,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二十来桌。
卫武也是图个利索,便请了九珍楼的大厨上门亲自掌勺,如今院子大了,前院后院二十来桌全数都能摆下,倒很是热闹了一番。
待得这一日韩绣夫妻也上了门,卫武便将徐志茂拉住道,
“大姐夫今儿可是跑不掉了,怎得也要帮着小弟抵挡一二才是!”
说着拉了徐志茂帮着自己喝酒,徐志茂无奈只得让妻女自去了后院,他自己却是跟着卫武去见那帮子狐朋狗友,这一帮子人聚在一处,竟是足足闹到了天亮才歇,徐志茂也是大醉而归。
隔了两日,他就突然对韩绣道,
“我反复思量许久,终究不肯就这么在京中蹉跎岁月,学得一身文武艺总归要报效国家,造福百姓,才不枉大丈夫在世上走这一遭……”
韩绣闻言又惊又喜,
“夫君这是想通了?”
“嗯!”
徐志茂点头道,
“前头跟守正喝了一宿的酒,倒是想通了!”
韩绣闻言很是惊讶,不知自家那三妹夫是怎生的能言善辩,将夫君给说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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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日回娘家,却是特地派人去叫了韩绮回去,姐妹俩见面说起那日的事,韩绮笑道,
“我不过是让夫君同大姐夫讲了一些外头的见闻罢了!”
卫武这一回办差在那各处受灾的州府都是转了一个遍,却是发觉天灾固然可怕,可这人祸却是更加的令人心头发寒!
那各级的官员,有当地受了灾的,即便是朝廷免了赋税,却仍是派人催缴的,百姓们拿不出来,便闯入家中翻箱倒柜的搜罗,半点儿活命的粮食都不肯留,更甚者让人卖儿卖女的都有!
又有那当地百姓本就活不下去的,想要拖家带口往外头讨饭去,却是有当地的官员拿祖宗成法说事,派了人把守在道路要隘之处,按着太祖定下的规矩,不许百姓离家百里,但有不从立时便棍棒相加,宁肯让百姓活活饿死也不给一条生路的。
又有那州府里的粮仓,按着册子查却是没一座粮仓是有足数足量的,其中好的是十之二三被偷偷拿出去卖了换银子,还有那胆大包天的,竟是将粮仓搬了个十之八九,原本应该灾年时拿出来救济百姓的粮食,早已落入了那些贪官硕鼠的腰包之中,变在了他们身上的绫罗绸缎,口中的珍馐美食,家中的奢侈用度……
凡此种种不可尽述,但只说其中一二,便已是令人发指,义愤满腔了!
徐志茂虽说在内阁里行走了两年,但终究还未熄了一腔热血,仍是那想为百姓造福的有志青年,闻听得地方上竟有如此恶事,怎不痛恨不已,又听卫武对他道,
“大姐夫……若是想为百姓做些实事,便到地方上为一方百姓好好谋些福利,若是想安安稳稳做个京中的官僚,便睁一只眼闭一眼,牢牢守着嘴巴,装聋作哑一辈子,待到致仕时得个四品官儿的虚衔,回乡养老便是了!”
徐志茂如何听得这个,不由大怒道,
“你当我是那些混吃等死的米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