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蓉今年已经五十五岁,看上去也就五十岁的样子,气质端庄、优雅,除了额头和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岁月在她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消看一眼,便知年轻时绝对是个才貌出众的大美人。
她体态匀称,面目和善,乌黑光亮的头发,其中参杂的几缕银丝,为她增添了几分沧桑感,但却使整个人显得更加典雅,大方。
看老伴脸上的表情,周光磊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待老伴坐下后,开口问道:“看样子,问题解决了?”
张蓉点头:“解决了。学生家长答应撤诉了,同意庭外调解。”
周雅南对妈妈打趣道:“妈,这样您就不用担什么不光彩的‘59岁现象’了吧?”
张蓉大笑起来:“是是是,光荣地退居二线,没有任何污点。”
周光磊深知老伴为了劝说学生家长撤诉,三番两次去登门,不知道磨了多少嘴皮子,费了多少口舌,今儿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很是替老伴高兴。
“付出就有回报。”他体恤地说,“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事情终于解决了,这下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不是嘛,攻克了这个堡垒,为学校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真是太高兴了。”张蓉一脸轻松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轻松,“我原以为这次又白跑了,眼看就要开庭了,学生家长再不同意撤诉就只能法庭上见了。没承想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周雅南见妈妈今天心情格外好,心里盘算着借这个机会就她和沈皓恋情的事探探妈妈的口风,看看妈妈会不会因为心情愉悦,能够对她找军人网开一面。
她看得很清楚,现在家里人,只有嫂子是公然站在妈妈一边,拥护妈妈的主张,和妈妈是同一战壕里的。从表面上看,爸爸和哥哥保持中立,“不拉帮结派”,但她可以确定,他们内心是尊重她的选择的。也可以理解为爸爸和哥哥是与她建立了统一战线的。所以,她只要做通了妈妈的思想工作,打消了妈妈的顾虑,嫂子那边也就釜底抽薪,不攻自破了。她和沈皓交往的障碍自然也就彻底清除了。
这样想着,周雅南给妈妈倒了杯水,故意讨妈妈欢喜道:“妈,我现在好想谈恋爱呢。”
张蓉一听女儿这话,立刻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说:“好啊,妈最爱听你这句话了,有喜欢的心上人了没有呀?快说说,妈给你参谋参谋。”
周雅南只能接着圆之前撒的谎:“还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妈,不过……”周雅南明显低气不足,小心翼翼地说,“不过我大体上有目标了。”
张蓉不解:“哦?‘大体上有目标了’是什么意思啊?”
周雅南索性心一横,脚一跺,直接切入正题。鉴于妈妈之前对军人的强烈反应,她没敢坦白她和沈皓已经恋爱的事实,而是婉转地先试探一下妈妈的态度。
“妈,上次我不是去部队慰问演出了吗,”她不疾不徐地说,“通过那次近距离与部队官兵一起唱歌跳舞大联欢,这一接触呀,我发现军人的职业真的很崇高,他们不愧是最可爱的人,我对他们越来越喜欢,越来越崇拜了。妈,我想找个军人托付终身……”
张蓉听到这里,基本上听明白了女儿话里的意思。她打断了周雅南的话,仿佛确认答案似的说道:“你是说你想和军人谈恋爱,然后嫁给军人?”
周雅南内心忐忑,但表面上故作镇静地说:“是的,妈。我喜欢军人,我想嫁给军人。”
周光磊听了一怔,看女儿一眼,又看老伴一眼,没发表任何意见,继续看着手里的报纸。
张蓉闻此立刻变了脸色。方才还满面笑容的脸,此刻“呱嗒”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一挥手道:“不行,绝对不行!”
周雅南现在正需要妈妈的支持,她不敢和妈妈发生正面冲突,只能耐着性子说服妈妈:“妈,您为什么对军人那么偏见呢,你冷静想想,一个乔致远怎么可能代表得了‘军人’这个庞大的群体呢?像乔致远这种德性的人毕竟只是极个别的。再说了,哪个职业的人群中没有品行低劣的人啊。您怎么可以以职业来界定人品的好与坏呢?妈,您不觉得这太荒谬了吗?就因为一个可恶的乔致远,将所有军人一棒子打死,全盘否定,这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张蓉把杯子“砰”地顿在茶几上,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公平?要我给他们公平,可谁给妍妍公平了?妍妍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委屈,经历了那么大的人生打击,她招谁惹谁了?她做错了什么?这对她公平吗?”缓了缓语气,又道,“雅南,妈是为你好,我也知道这么做是有点武断了,但防患于未然也没什么不好。妈反对你找军人不仅仅是因为妍妍的事,也是怕你嫁给军人吃亏受苦。妈不想让你吃苦,不想让你受一顶点的委屈和伤害。除了军人,你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妈都支持你。”
“妈,您再考虑考虑好吗?”周雅南摇着妈妈的胳膊恳求道,“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真的很喜欢军人嘛,我就想嫁给军人。”
张蓉阴沉着脸,不容辩驳、斩钉截铁道:“雅南,你的这个想法就此打住啊,以后想都甭想,更不要再提了!我已经考虑过了,不用再考虑了。无论你怎么说,说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周雅南嘟着嘴道:“可是我就是喜欢军人嘛。”
张蓉仍旧毫不妥协,断然道:“找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找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