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思稍重的人却是等着看谢孱云的笑话,一个废人还怎么做他们万人仰止的大师兄?
可掌门和长老们却迟迟没有下达废除大师兄的指令。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上层安静得诡异了些,整个万衍宗都笼在风雨欲来的平静假象下。
杂院内,有弟子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议论着什么,通常他们是在此地交流道法心得,可今天,氛围似乎并不怎么融洽。
“那谢孱云之前仗着自己是立道天骄,空占大师兄之位,从来不曾露面过,如今他失了修为,这大师兄的位置也该换一换了吧。”
“师兄别这么说,大师兄修的是万物刍狗道,本就该不理俗事,一心追求大道。”有一位看着面善的男弟子忍不住为那风光霁月的大师兄辩解了一句,只是他从心底也知道,这位传说中修为奇高的大师兄确实没为万衍宗做过什么,就连参与宗门比试、教导师弟的职责一律的都是由二师兄代劳,因此说话的底气也就不足了些。
“万物刍狗道,呵,什么狗屁大道!闻所未闻过,说不定就是那谢孱云拿来唬长老的噱头,好让自己当上大师兄享受那上好资源罢了,呵,这等卑劣行径连上天都看不过去降下了天谴。”那弟子越说越忿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与话中的谢孱云有着如何深切的血海深仇一般。
那人越说越离谱,连谢孱云修至元婴后期的修为都被质疑是捏造出来的。
其他人兴致勃勃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面上矜持地摆着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实际上这样的想法多多少少地曾经被他们封存在内心处阴暗的角落里,如今被一点点勾出来,宛若污黑的沼泽敢曝露在阳光下冒泡,散出腥臭的气味。
毕竟云泥有别,人心无异。
将一个神坛上的人拉下云端同他们一起染上卑贱的尘泥,这等事何等难得,又是何等……快意!
偏偏有人不是同流合污之辈!
“我师兄可是你们这班宵小之辈能议论的!”一道怒喝平地惊雷起,震得那帮弟子身躯齐齐一抖,与之挟来的还有一道承载着滔天怒意、足以毁天灭地的剑意。
刚刚咒骂谢孱云最凶的那名弟子仿若被钉子钉在原地,因惊惧睁大到极点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那把小巧玲珑的刀,已是避无可避。
眼看那名弟子要血溅当场的时候,一道强劲却不带任何恶意的罡风以更快的速度破空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弟子面前,也挡住了那把玲珑刀,玲珑刀无法刺破罡风罩,两相僵持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呲呲声。
弟子额头滑落一滴豆大的汗珠,啪嗒一声打在了地上。
僵局已破,玲珑刀向前的势力减弱,只得顺着罡风罩的弧度滑了过去,咻的一声插进了那名弟子的发间,两股战战再也不能立住,瘫软在地如一团烂泥,——那刀离他的头顶不过一寸。
一红衣似火的男子怒气冲冲地过来攥另一旁身着普通道袍的青年衣襟,后者并没有避让。
两人俱有十分出众的容貌,红衣男子生了双魅惑的狐狸眼,又因面容稍稚,掺杂着少年人的雌雄莫辨,漂亮得惊人,哪怕此时做着如此粗鲁的动作,也只不过平添了份张扬热烈。
相比之下,被抓着衣领依旧不失风度的道袍青年便显得沉稳多了,他的面部轮廓仿若刀削,不笑时眉目深敛,自是卓然而立。
这就是千衍宗稳重自持的二师兄沈知微了。
而那红衣男子便是素来离经叛道的小师弟江舟摇。
“沈知微,你为何救他?”
“此事应交由刑律长老处理。”沈知微颜色浅淡的眸子紧盯着江舟摇,似在警告他不该逾矩。
江舟摇却突然放开他的衣领,后退一步,露出莫测的笑容,配着那张美艳的面孔更为尖锐刻薄了些,“我看你倒一点都不生气,是想当名正言顺的大师兄吧。”
他转身,红色的衣裾在空中划出一个张扬的弧度,似在无声嘲弄着什么。
“可惜,大师兄我只认谢孱云一人。”
沈知微眸光微沉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再眺远一些,便能看到一座藏在云雾里的山峰。
而那个人便藏在那座山里。
“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修道者,须慎言。”他侧头,板着一张脸,久积的威严让那几名弟子纷纷噤声不敢言语,“罪名妄言,去刑法阁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