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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2 / 2)


变故发生得极快,许梓棠张了张嘴,她目光顺着江倩袖口的指向看去,看见在窗边,褐色布帘上正扎着几根针,透过布料深深地扎进墙里。

只可惜,离慕广的头却还隔着寸许。

“啧啧,”慕广微微歪着头,浅浅笑了笑,“江姑娘的身手真是极好,西域节度使的府中,果真卧虎藏龙。”

江倩转过头,眼中显出惊诧与烦躁,下一秒,齐木里的刀立马划到了她的脖子下,“不准动!”他厉声说。

“你的反应,倒比我想象的要快。”江倩却好似没听见齐木里的话,她看着慕广,不屑地冷笑一声,“怎么,要杀了我么?”

“江姑娘言重了,若是杀了你,我们一群男人可照顾不好许小姐。”慕广不慌不忙地道,接着说,“齐木里,放下刀吧。”

“公子,可是——”齐木里有些犹豫。

慕广微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放下吧。”

齐木里撞见慕广的眼神,缓缓将刀放下,动作透着生硬。江倩转过身,呵呵笑了笑,“算你识相。”

“江姑娘,”齐木里声音沉沉道,“你该走了。”

“不需你催,我自会离开。”江倩冷冷地说。她看了眼许梓棠,“阿棠,我明日还会再来。”说完这话,她向着门边走去。

“江姑娘,且慢。”慕广道。

江倩脚步顿住,“怎么?”她语气嘲讽,“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不错,”慕广笑了笑,他懒洋洋站起身,走到江倩近前,递给她一张纸,“江姑娘身为节度使府邸中的医师,应该对药物颇为熟悉,在下斗胆想向你讨要几种药物,外加一口煎药的锅。”

江倩瞥了眼纸上的字。

“慕公子,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她冷着脸,“这里是节度使府邸,不是药房。”

慕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全然不在意,仅仅是微微加重了语气,“江姑娘,有劳了。”

江倩微微愣住了,她盯着慕广的脸看,却只看见他眉眼温朗,五官俊秀,眼神清澈,清澈得让人辨不出深浅。

片刻后,她冷哼一声,快步走出了房间,留下许梓棠坐在床上,和一大帮男人大眼瞪小眼。

“许姑娘,”江倩将门带上后,慕广的目光便向许梓棠探来,他语气仿若不经意地说,“你可需绣帕?”

许梓棠听了这话,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是她心怀仇恨,瞪慕广瞪了太久的缘故,还是情绪尚未从方才的梦境中恢复,她的眼角此时竟还残留着几滴眼泪。

她向来不似寻常的官家小姐般时常哭哭啼啼,顿时感到有些羞闷,大声道:“不用!”,接着便用手草草一擦眼泪,别过眼去。

屋中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齐木里突然开口道:“公子,你方才……可有受伤?”

“放心,”慕广轻声说,“那些银针都在这。”说着,他抬手指了指窗帘。

“那般属下便安心了。”齐木里松了口气,他看着窗帘上的银针,抬起手,作势要去拔起,可手伸到中途,却被慕广握住了。

“别碰,”慕广看着那窗帘上的针,“有毒。”

“什……什么?”齐木里眼中震惊,“那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分明只是一届医师,出手竟那般狠辣!”

“齐木里,你可有听见方才那姑娘的话?”慕广轻轻咳嗽一声,“她是江辰的妹妹,在这西域节度使府邸,自然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

“公子,既然这样……”齐木里语气犹疑,“我们如今被关在这?又该如何?”

“莫急,”慕广声音很轻,语调沉着,“车到山前自有路。”

他们两人的说话声音不大,但却也未刻意压低。屋中寂静,许梓棠坐在床上,将这段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低头,看见自己如今已换上了款式规整的寝衣,外披一件鹅黄色的棉质外衣,身上一月来在土匪留下的脏污泥印也已被清洗干净。

屋中的角落不知何时摆上了木盆和盛温水的水壶,外边被人临时围起一圈密不透风的布帘。想必是江倩在此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当。

而在屋子的另一头,窗边,那几个男人还灰头土脸在那坐着。

此时夕阳已快落下,借着屋中昏暗的光,许梓棠第一次找着了机会打量他们:乍看过去,他们的穿着和山中的土匪简直没啥两样,唯独能看出身材精瘦结实,再有,便是这几人除开慕广全部五官突出,多半是自西域来。

可是,当许梓棠更仔细地一看,很快便看出了几分端倪,那些人身上不止有不久前战斗留下的血迹,还带着好些旧伤。有一人脸上被一道长又狰狞的伤疤贯穿,还有一人露出的胳膊上,伤痕自肩膀一直延伸至手腕——

至于其余人,多多少少也都带着些去不掉的伤口。

这一特点结合他们的身手,很快便在许梓棠心中将他们与寻常土匪区分开来。她又开始悄悄观察他们的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怪,总觉得人人的眼中都藏着几分沧桑冷寂,仿佛丧家之犬。

可既然如此,身为他们的首领,慕广的过去又是如何的呢?

许梓棠默默思考了半天,却怎样也得不到结论,顿时觉得自己好窝囊,被困在自己的闺房,还得和一帮男人待在一起——这事但凡传出去,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般想着,她脑中浮现出父亲的面孔。一帮劫匪挟持自己进入府邸,最终被关在一个房间,双方互相僵持。这事想必是由许钟亲自安排,可为何父亲非得选在许梓棠自己的房间?

许梓棠虽向来和父亲不亲近,但他们父女俩却也远远不到有深仇大恨的地步。内心深处,许梓棠还是相信一件事:父亲虽时常不近人情,但也绝不会害她,也断然不会做出平白损她清誉的决定。选中这个房间,必然是有特殊原因。

可是,那到底又是何原因?

许梓棠百思不得其解,戳败感愈加强烈,直到突然间,她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做的那个梦。

她记得,母亲林燕在梦中对自己说过一句话:“父爱如山。”

父爱如山,父爱如山,山是屏障,山是后盾……许梓棠脑中刚闪出这一想法,突然一个激灵。

她猛地想起一件事,在方才她做的梦中,自己的手上,分明拿着一柄细剑,而那柄细剑,并不是梦中空穴来风,而是许梓棠父母在她幼时为她量身定制的佩剑。

对了,这样一切便说得通了,许梓棠心跳加快。

她猛地意识到,若是不出意外,此时那把剑,多半正藏在她的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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