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坐在朱祁镇的旁边,低着头悉心为他布菜。
“见过他了?”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轻声问了一句。
贞儿嗯了一声,回道:“见了。”
既然见了,为何却不见她面有喜色?
“看来朕费心让你们见一面,倒可惜尚宫局那些赏赐之物了。”杭氏虽然有孕,但不过是侧妃,他的赏赐可有可无。
贞儿不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往朱祁镇的盘中夹菜。
朱祁镇看着自己面前的碟子中放满了菜,他扼住贞儿拿筷子的手腕,不悦道:“朕吃不下了。”
“那奴婢命人撤下。”她还是害怕他的。
“朕罚你将桌上的菜都吃光,不许剩下。”朱祁镇松开手,命道。
贞儿睁大眼睛,惊喊:“都吃光?!”
朱祁镇点点头,“食不过三,一盘菜不能动三口以上,你每道菜给朕的盘中夹了那么多,万一来日谁参透了朕的喜好下了毒,你的脑袋都不够砍的。”他用手戳了戳贞儿的头,假带着怒意。
“王振!”他将门口站着的王振唤进来。
王振进殿,“陛下有何吩咐?”
“朕去宫后苑逛逛,你盯着她把桌上菜吃光,汤底都不许剩一滴。”他说着起身往殿外走去。
“这……”王振伺候朱祁镇多年,也未见过他下过这样的命令。
“这是圣旨!不得有违!”朱祁镇看见贞儿对着膳桌一脸发愁,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眼前美味佳肴的香气勾起了贞儿肚子里的馋虫,她拿着筷子慢慢吃了起来,对着王振招手道:“王振公公要不要尝尝?这羊肉做得甚好。”
王振走到膳桌前坐下,“贞儿姑娘,老奴侍奉陛下多年,还从未见过陛下对哪个女子如此用心的。”
“王振公公说笑了,陛下这是罚我侍膳做事不当心。”贞儿顾不得吃相,她真的是饿了。
“贞儿姑娘,老奴一向看人很准,以后你有的是福气。”王振知道贞儿和汪直走得近,对贞儿的态度也客气很多。
贞儿若有一日成为了朱祁镇的妃子,那么汪直在宫中的前途便也能有了指望。
贞儿知道,乾清宫的宫女奴才都会觉得朱祁镇要立她为妃,可是朱祁镇答应不强迫她,只要她拒绝,就可以了。
宫后苑内,朱祁镇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听见湖边传来了异响。
他命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派去的小太监告诉他有人在荷花池投湖自尽了。
“投湖自尽?!”宫人自戕乃是大罪,他定要好好问问。
轮守的侍卫将人救了上来,仔细一看竟是安妃的贴身侍婢,姝烟。
“朕记得你是安妃身边的人。”朱祁镇将她认出。
姝烟浑身湿透,衣衫上滴着水。
“荷花池边立着栏杆,你若不是故意的,断不会失足掉下去。”朱祁镇这话分明是在敲打她。
姝烟忍着身上的痛楚与寒冷,跪身在朱祁镇面前,声泪俱下道:“求陛下救救奴婢吧!”
“你仔细说。”朱祁镇说道。
姝烟含泪:“陛下有所不知,自您冷落了安妃娘娘后,安妃娘娘稍有不顺心就拿奴婢出气。”她说着将衣袖挽起,露出手臂上的伤口。
朱祁镇看了看,姝烟白皙的手臂上皆是鞭痕。
“今日晨起奴婢陪着安妃娘娘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不料皇后娘娘还未起身,妃嫔就一同在宫后苑闲逛,奴婢身上有伤不慎摔倒,惠妃娘娘碰巧见了将奴婢扶起还安慰了几句,安妃娘娘以为惠妃娘娘有收买奴婢的心,一怒之下命太监当着众人掌了奴婢四十个耳光。”姝烟一边说,一边痛哭。
朱祁镇听闻大怒,将人带到了霁月殿,前去质问。
安妃见朱祁镇带着浑身湿着的姝烟进殿,一脸惊恐,急忙跪下。
“这丫头好生不懂规矩,惊扰了陛下,臣妾来日定会好好教导。”安妃说得轻松,却让他更是气愤。
“安妃,你竟还不知错?”朱祁镇龙颜震怒。
“臣妾不过是教训宫女出手重了些,陛下……”安妃强词夺理,欲要辩解一番。
“幸得是朕将人救了,若是出了人命,此事会坏了皇后的贤德之名。”安妃失德,追根究底都会说是因皇后未尽教导之责,权衡之下他更想着的是要维护皇后。
“臣妾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安妃战战兢兢认了错,她还想要陛下的宠爱,自知不能再辩驳什么。
“朕若不罚你,如何给宫中人一个交代?”朱祁镇思来想去,决意要严惩安妃。
安妃恨恨地看着姝烟,心中却满是委屈,今日不过是命人掌了姝烟几个耳光,是惠妃身边那个太监出手太重了,关她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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