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差点忘了这事,那少爷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说。”覃凯从小挎包里拿了个本子出来,把打听到的消息挑了重点来说,主要包括凌家厂子的一些情况,凌慕安的学校和学习情况以及凌母的身体状况等等,大部分内容舒灏然已经知道了,但有一部分有关凌慕安的事情,倒是不小的收获。
“安和小学?在哪里?我好像没听说过。”说到凌慕安,舒灏然稍微转了转情绪,变得开朗起来,“又是班长,又是三好学生,好像很厉害。”
“凌家出事前也算挺有钱的,凌小姐是转校去的安和小学,其实之前跟我们在一个小学。”覃凯翻了翻本子,看都说的差不多了,抬头再看舒灏然,饭菜却没怎么吃,“少爷不是饿了?”
“抱歉,先前是觉得饿,现在有点不舒服,头晕晕的,胸口闷闷的。”舒灏然也不瞒他,把饭盒放在一边,脸色确实不大好,说起来脑震荡不是闹着玩的,他也是昨晚才稍微感觉好点。
“那少爷先睡会儿,等睡醒了,我给你去买粥。”覃凯让舒灏然躺下休息,端着饭菜出去,免得满屋子味道,“我把饭菜处理一下就回来,少爷先睡吧。”
舒灏然躺在病床上,看着覃凯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禁自嘲,能让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杀了自己,他舒灏然也真是够离谱的。
就这样,这个小小的插曲,他们一起瞒了舒旌宇,之后舒灏然断断续续发了几天高烧,迷迷糊糊颠来倒去做了许多梦,他的内心忐忑,许多苦水,却无处倾诉,只得受着,静待命运给他个说法。休息挂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额头上的伤口渐渐结痂脱落,脑震荡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苍白的脸色好起来,人也慢慢精神了,另外凌慕安的事情也在这段时间里,解决了。
舒灏然是从爸爸口中得知的,老爷子的决策不是给钱,而是并购。凌慕安爸爸那个厂子从此成了他们舒家的,舒灏然这才联想到自家是开高档酒店的,而肥皂是酒店当中虽然微不足道但却不可或缺的一样东西。老爷子收购了肥皂厂,还清了债务,留下了工人,改良肥皂制作工艺和流程,进口原材料,重选供货商,就像个外科大夫,用手术刀干脆利落地切掉损坏的部分,移植健康的器官,让一个病入膏肓的工厂起死回生。
按照约定,舒灏然尽可能模仿孩子的语气记录了整个过程,老爷子看了他的记录,找了支红笔圈圈画画,把关键点和重点捞出来给他看,舒旌宇在一旁哭笑不得,一边说灏然还小老爷子未免太急,一边又听老爷子数落说从小培养没什么不好。
祖孙三代难得聚在小小的病房里其乐融融,舒灏然爱极了这样的日子,虽然简简单单,甚至有些小小的条件简陋,但温馨的亲情时刻围绕在他周围,爷爷的启发式教育,爸爸的袒护式关爱,三人间的欢声笑语……总之他差不多早早就已经忘记的情怀,这会儿因祸得福般重新拾了起来。
“舒灏然……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礼貌地敲门,凌慕安第三次走进舒灏然的病房,这次没有跟妈妈一起,凌母在走廊上等她。
她们家的债务危机解决了,那些追债的人不会再整天上门跟她们吵闹,她妈妈心情好,身体也跟着好了很多,现在已经去肥皂厂上班,挣钱养家。而她也能安心上学了,不用经常请假在家照顾妈妈保护妈妈,虽然前面缺了课,补起来有些辛苦,但为了妈妈,她一定会追回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重点中学。
“道别?你们要去哪里?”舒灏然靠坐在病床上,其实身体已经好了,但舒旌宇非要他再多观察几天,说什么避免后遗症。
“那个,也不是去哪里,就是事情解决了,我和妈妈也不好经常来打扰你休息……”凌慕安微微垂首,勉强笑着,覃叔叔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受点委屈倒不要紧,但她不想妈妈难堪。
“怎么会是打扰?其实……”
“不是,其实我和妈妈也很忙,厂里经常要加班,我做好作业要忙着做家务,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所以,以后我们就不来了。”
打断了舒灏然的挽留,凌慕安急急地把妈妈想好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其实覃叔叔的话没有错,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千差万别,这样的交集怎么看都像她和妈妈在巴结在讨好在抱大腿,说什么做朋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安安……”舒灏然毕竟三十岁了,再迟钝,一个小孩子的神态还是看得懂的,虽然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但眼下的问题不是狗血地说几句“没关系”、“我不在意”就能解决,毕竟他们才十岁,很多事不是他们可以做主的。“这样吧,你们先忙,等我出院,一切都稳定下来,再去找你。”
“……嗯。”凌慕安张了张小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从此开始等待。
舒灏然笑了笑,没办法告诉凌慕安,再过两个月他还得来一次医院,因为他渐渐记起来,在暑假前,他会被学校里高年级的小混混揍一顿,而救下他的,正是他的哥哥舒易辰。他想等见到了舒易辰再开始规划之后的人生,至于凌慕安,他在墓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要让她受什么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