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妁这才腾出空应付容涣,她将他看?了一圈,问道:“这会儿容相不该在家中闭门思过才对吗?”
容涣拉着?她往亭子里去,眉目柔和,显而易见的心情?愉悦。
“殿下若不与皇上告密,臣这会儿便是在家闭门思过,”他端过绣凳扶姜妁坐下,一边道。
另一边素律领着?七八个端着?黑漆木方盘的丫鬟,绕过小花园缓缓走过来?。
姜妁抽回自己的手,佯做威胁道:“本宫这便去告你欺上瞒下,治你个欺瞒之罪。”
素律远远瞧见容涣,便将几个丫鬟不远不近的留在水塘边,自己亲自接过方盘往亭中送。
最先上的是一盅碧粳莲子粥,素律将小瓷碗摆上,容涣便接了过去,替姜妁盛了一碗:“小心烫口。”
素律面上并不惊讶,转身去取别的菜品,由来?便是如?此,只要有容涣在,任何伺候姜妁的事宜都由他全权接手。
待菜品一一上齐,素律最后端了一壶酒上来?,当着?容涣的面碎碎念:“殿下偏要饮酒,奴婢怎么?劝也不听?。”
容涣敛眉看?向姜妁,他还?没说话,她便摆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是知道的,倘若容涣不允她饮酒,今日这一壶酒就不会有一滴能入她口。
看?容涣不言语,姜妁便以?为?容涣不同意?,越想越不高兴,整张脸都板起来?,她也不是愤怒,只是有些不高兴罢了。
姜妁这人?散漫,却生了一张严肃的面孔,不笑?时看?着?便像是在生气,实则真正生气时,却是笑?着?的。
满脸不高兴的表情?,也不过是不自觉的撅着?嘴,眉头微皱,若是不大熟悉她的人?,只会当她面无表情?。
容涣对姜妁向来?细心,却也少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软得不行,笑?道:“殿下可否允臣与您同饮几杯?”
姜妁一笑?,那面无表情?的脸如?焕新生,如?同春暖花开,冰雪消融。
素律见容涣都同意?了,她也无话可说,任劳任怨的将姜妁年前的酒杯斟满。
姜妁大方的将白?瓷杯递了一只给容涣,指使素律给他也斟满,一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舒适的喟叹出声。
“建明帝当真要你闭门思过?”姜妁问道,她一直不相信建明帝会放着?容涣不用。
因为?如?今偌大的朝堂,建明帝信任的人?寥寥无几,好巧不巧容涣便是其中之一,倘若他真把容涣给关起来?,就等于让傅长生一党独大。
建明帝年轻时饱受宦官当道的苦楚,他虽然给傅长生放权,却也最是警惕他,如?今正是动荡之时,他不可能任由朝堂失衡。
容涣笑?了笑?,知道自己有什么?事向来?瞒不过姜妁,便顺着?解释道:“臣今日来?便是要与殿下商议此事,建明帝明面上勒令臣在府中闭门思过,实则暗中命臣随龙鳞卫一起,出京彻查那十二个州府贪污赈灾银两一事。”
“他担心,这件事和傅长生有牵连,”姜妁一针见血的点出其中的关节。
容涣颔首道:“没错,建明帝怀疑他们之所以?能瞒这么?久,是因为?京中有人?帮着?他们欺上瞒下。”
姜妁面上有些严肃,忍不住端起酒杯又饮了一杯,道:“你走了,龙鳞卫虽然不会全数离京,却到底会少不少人?,本宫过几日也会离京,倘若我们全数离开,万一傅长生动了什么?歪心思,回防可来?不及。”
容涣抬手指指西边,道:“建明帝已经秘密传令,让镇国将军父子回京。”
姜妁了然,建明帝到底不是蠢货,他比任何人?都怕死。
容涣又说:“臣今日来?不单只是为?这事。”
“你说,”姜妁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容涣面前那一杯却分毫未动。
容涣看?着?她一杯又一杯,眼眸中神色变换,晦暗不明,说话声也不自觉放轻:“此次出京,臣与龙鳞卫都在暗处,建明帝正愁从哪儿寻一个能站在明面上的人?。”
姜妁望向一旁,因荷花枯萎,荷叶干枯,而略显萧索的水塘,蓦的,一尾鱼从水里探出头来?,由打了个滚又潜下去,留下一片金粼粼的颜色。
“想必那几个皇子都在争相自荐,”她轻声道。
“这是得民心的大好机会,没有人?愿意?放过,”容涣不动声色的将酒壶往旁边挪了半分:“但建明帝不会允许。”
姜妁歪靠着?石桌,一手托着?腮,双眼缓慢的开阖,最后半眯着?眼,懒声道:“他当然不会允许,毕竟灾难在继续,他的民心正在源源不断的流逝,他又怎么?会允许他的儿子们借此攀到他的头上?”
酒意?上涌,姜妁的颊边飞起一阵红霞,晚风将她将散未散的发丝吹得轻晃,眉眼间的锋芒被风情?替代?,好似刀锋被缚上纱绢,湖水粼粼,她微睁的眼眸里像是泛着?光。
容涣看?得有些发痴,酒香隐隐合着?她的体?香,勾得他神魂都快要往天上飞去,他的喉结微动,音色不自觉的压下来?:“所以?,殿下自请前去再合适不过。”
姜妁偏头睨着?容涣,带着?几分笑?意?眼眸中熠熠生辉:“确实,本宫是女子,还?是个凶明在外刁钻跋扈的公主,没有人?,会比本宫更合适。”
“只是可惜,本宫要去通州,要亲眼看?着?母后他们安歇,才能放心。”
容涣没想到姜妁明白?,却不打算去做。
勉力从她惑人?的风情?里抽出来?,不再追着?那莹润的唇,转而盯着?她的眼睛看?:“殿下,得民心者得天下。”
姜妁勾唇一笑?,眼底有点点狂傲泄出:“即便是有人?民心所归,这天下也只能是本宫的。”
容涣近乎痴迷的望着?姜妁微微扬起的侧脸,她那一身折不断的傲骨,最令他着?迷。
“虽说如?此,但锦上添花也并非坏事。”
“如?今百姓蒙难,您便是他们的救世之主,掏空银两粮食做了好事,就得昭告天下,悄无声息的藏着?做什么??”
见自己偷偷摸摸安置流民一事被拆穿,姜妁也面不改色:“本宫行事从来?只求无愧于自己,他们谢或者是不谢,与本宫何干。”
容涣也喜欢她的洒脱,可他却见不得姜妁做了好事却还?背着?骂名:“臣就不一样了,好事是殿下做的,那他们就该谢您,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与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他这话并不是信口开河,姜妁派人?安置流民,京城附近的三两个州府全靠她在撑着?,她不计后果的开私仓放粮,设粥棚,私仓的粮食用完了,便自掏腰包去找粮商买,按容涣自己测算,姜妁手头上能动用的银两应该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一切好事做尽,却没讨得半分好,她没透露身份,那些流民便骂贪官罪该万死,骂姜妁骄奢淫逸,骂建明帝失德。
这两日陆续有其他皇子公主象征性的去流民营走了一圈,捐了些粮,他们便感恩戴德,叩谢上苍,而他们真正该感谢的,却被他们跳脚唾骂。
姜妁却并不出声,只伸手又要去拿酒壶。
容涣知道劝不动她,转而漫不经心的道:“臣还?听?说,二皇子亲自带了大批粮食,在附近几个州府走动,百姓们都夸他菩萨心肠,宽厚仁慈,说没有二皇子他们定然过不去这一场劫难。”
果然,姜妁一听?他这话便眯了眯眼。
容涣垂下头轻笑?。
还?不等他再拱几分火,姜妁便挥手道:“明日本宫便去见建明帝。”
容涣听?着?便又笑?了起来?,一时忘形,伸手摸了摸姜妁的头,等手落下,他才反应过来?,迅速收回手,身形有些发僵,掩饰一般解释道:“殿下头发有些乱。”
姜妁却没什么?反应,一手托腮,眯着?眼像是在想什么?。
容涣定定的望着?她因衣衫滑落,而露出的半截肩膀发痴。
又是一阵夜风起,吹得一旁水塘里,干枯的荷叶摇摇晃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清酒入喉,先是一阵凉意?,渐渐热气蒸腾,被冷风一吹,姜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容涣张望四周,素律也不知去了何处,轻声对姜妁道:“殿下,臣扶您回去歇息吧?”
姜妁却连连摆手,满脸不愿意?:“今晚星子难得亮,想再看?一看?。”
她鲜少表达自己的意?愿,这让容涣有些舍不得拒绝她,转身招来?站得稍远的侍女,让她去取姜妁的披风来?。
谁知那侍女踌躇着?不肯去:“除了素律姐姐,殿下从来?不允旁的人?进内室。”
容涣有些犯难,他并不想将姜妁一人?放在这儿。
姜妁却歪过头来?,嘟囔道:“容涣,我有些冷。”
她这软软的模样,看?得容涣心里有些泛疼,他知道附近肯定有人?在暗处守着?,姜妁的寝殿离此处也不远,他的脚程快,片刻便能回。
便道:“那您在这儿等臣,片刻便回。”
说罢又叮嘱侍女看?好姜妁,才起身离去,
带他拿着?披风回来?时,远远便见,姜妁身边站着?个男子,两人?姿势暧昧,似是在相拥。
容涣周身气势一沉,眸光暗淡,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是觉得断在这里很有意思,还有四千要等等,你们先看着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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