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勇利永远也学不会帮助他人抚平悲伤,他连自己的悲伤都抚不平,但他可以做好自己能做的、该做的事情,把日子给过下去。
他和杨玉奶奶一起做家务,做了好吃的东西后端着餐盘去敲凯瑟琳娜的门,对她说:“你要发呆可以,先把东西吃了,然后去洗个热水澡,之后你要怎样发呆我都不管”。
凯瑟琳娜是很要强的性子,听勇利用如此不客气的语气和她说话,果然就被刺激的振作了一点,然后她也开始做家务,虽然很笨拙,但她还是在继切菜洗菜后学会了煮面、炒鸡蛋。
她和杨玉一起拖地、洗衣服、晒衣服,和勇利一起陪她去买菜、逛街,有时候走累了就找个地方坐着,听杨玉说些过往的事情,有的故事里有朱玲,有的没有。
所有人都在想尽方法帮身边的人走出哀伤,自己也在慢慢走出来,其实人就是这样,除非是那些已经形成病症的心理疾病,否则只要他们想,几乎没有摆脱不了的负面情绪,只看时间是否足够罢了。
朱云爷爷也难过,然后勇利拉着他的手说想学京戏,希望可以让老人因此忙起来,没空想那些难过的事情,之后凯瑟琳娜也和杨玉一起搬着板凳坐院子里,看勇利和朱云练一些京戏的基本功。
京戏的基本功是四功五法,四功是唱念做打,五法是手眼身法步,勇利不是那些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童子功的人,但他现在也才9岁半,加上作为运动员常年进行专业训练的本钱在,朱云爷爷惊讶的发现这小孩居然是块很不错的好料子。
唱和念勇利肯定没练过的,但他的做(舞蹈化的形体动作的泛称)和打(传统武术的舞蹈化,又称把子功)是真真出色,身体柔韧又有力,很明显有非常深厚的舞蹈与武术的底子。
而且这小孩的臂力、腕力和指力也很惊人,劈砖暂时还不行,但劈块木板啥的轻轻松松,甩水袖时力量十足,拳脚利落,居然还懂形意拳、散打的一些套路动作,估计真打起来也很有杀伤力。
老爷子这才恍然,对哦,这孩子看着萌,但他可是在死亡空间那个地方活下来的,有些功夫傍身也很正常。
勇利这会儿也算知道朱玲教他时的严厉从哪儿来了,朱云爷爷教他的时候比朱玲还严,稍不留神就是一竹条抽过来。
啪!
声音清脆得很,小南瓜的瓜臀已经被抽了好多下了。
他有时一只脚被一根绳子吊着高高抬起,另一只脚站着,就这么站很久,手里还要端个棋盘,面上做着京戏的一些神态,早上也会跟着朱云爷爷一起出门练声。
虽然也不算从零开始学京戏,但的确是很辛苦,不过勇利也宁肯自己辛苦些,这样他可以放空脑袋,不去想那些难过的事情。
磨难最能催熟一个人,勇利早就不怕吃苦了,他最怕的是心里苦,身体上的苦难早就不在意了。
荀派擅长表演活泼轻快的女性角色,这天他挥着水袖,拿着棋盘唱《红娘》。
“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跟随我小红娘你就能见着她……”
他伸出手指轻点鼻头,看起来就有份俏皮稚气的可爱劲,加上古灵精怪的眼神,刻意做出的女儿家姿态,果然就把杨玉和凯瑟琳娜都逗笑了。
勇利看到她们笑就心里开心,他举起棋盘继续唱道:“可算得是一段风流佳话。”
接着他便欢快的甩起水袖来:“听号令且莫要惊动了她……”
他还通过和六隆安几个前辈的人脉联系上了一家冰场,约好了每晚9-11点去那里包场练习,因为凯瑟琳娜不在场,他不敢跳还不熟练的3A,但其他跳跃都可以练一练,不过主要还是做滑行训练。
如果摔伤了也没关系,像勇利这种常年练跳跃练得浑身是伤的孩子,随身带伤药和纱布是基本素养了,如果摔重了就去正骨院看看,而且安杰会陪他。
安杰每晚七点都会来接勇利,在去冰场前就带着他满香港的乱转,两人开着车行驶在路上,碰到好玩的地方就停车去玩,饿了就去路边的店铺吃夜宵,也不拘是不是有名气的店,要是到了没人没监控的路段,他还会让勇利开一段。
不过小南瓜个子矮,腿不怎么够得到油门和刹车,所以那两个地方还是安杰踩,最后就会演变成勇利坐安杰腿上开车,安杰做个人肉辅助道具,勇利一声吆喝,他就踩油门或刹车。
有时候安杰会带勇利去熟人的酒吧,把小孩往位子上一放,点了果盘和橙汁,自己溜台上唱歌,有时候直接就把勇利带到排练的地方,把他介绍给自己的队友们。
虽然不懂自家乐队队长为啥突然和个小孩形影不离,但安杰的队友们都很友善,在和勇利用街舞对决了一场后,大获全胜的勇利获得了他们的尊敬,于是小朋友还稀里糊涂的和他们学了电吉他和架子鼓。
值得一提的是,安杰以往是很浪的,所以勇利也见过有女人来找他,有时还有男人,大多长得很好看,不过安杰总是很郑重的拒绝他们的邀约,向他们道歉,最近的一次还被一个帅气的男生摁在墙上强|吻,吻|完后打了安杰一拳,走了。
安杰都愁得抽|烟了,天知道自从认识勇利后,这倒霉蛋就很自觉地不在勇利面前抽|烟,这会儿也是真的压不住烟|瘾了。
他的队友们都笑说“你小子又伤别人的心了”,勇利也拍拍安杰的肩膀。
“没事的,你不用顾忌我,想正经谈个恋爱的话,就去吧。”
安杰就对他苦笑:“算了吧,我现在正是不想正经恋爱呢,就不绊着他们去找新的幸福了。”
勇利看他一阵,疑惑道:“所以接wen到底是什么感觉啊?我看好多人都沉迷于这个,但刚才你们看起来都不高兴。”
安杰噎住了,他心说这个问题不好答啊,说不舒服肯定不行,万一小孩将来恋爱,因为自己一个错误的答案都不乐意和恋人接wen可咋整?哪怕这小子是个恶霸南瓜,自己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坑他。
他整理了下语言,就很郑重的说道:“和喜欢的人接w是很快乐的,但你要记得,不能和人|渣接w,要慎重选择接w对象,懂了不?刚才是因为我和那个人都是人渣,所以我们不快乐。”
唉,为了让勇利对吻有个好印象,他都把自己打入人|渣行列了,真是不容易。
摇滚boy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中国好搭档说的就是他安杰了。
“那你可以和我接wen吗?”
勇利是真的好奇,仰着头问自家搭档:“我看你已经不是人|渣了,而且我们很熟,你可以教我接吻吗?”
安杰:“……”
真是活得久了啥事都会发生,怎么我喜欢的人要我教他接wen这种好事都能让我碰上。
他把烟头摁灭在边上的烟灰缸里,俯身想要教这小孩个乖,可看到勇利的眼睛时,他停住了。
方才那个人离去时的难过眼神还留在他脑海中,和对方接wen的感觉仍然留存,他才抽完一根烟,他曾吻过太多人,有些人是出了名的爱玩,他自己也曾是浪得堪称污泥里滚出来的。
安杰看着勇利的脸,和他对视着,突然想起早上在朱云院里看到杨玉奶奶抱着一瓶百合花路过,和他打了个招呼,那花瓣洁白,如这孩子一样干净,一直压抑的爱意无声抽长。
安杰曾经轻率的吻过很多人,却唯独在面对这个少年时慎之又慎,不敢就这么吻他。
因为我很脏,因为我的过去龌|龊|不|堪,因为我曾深深的伤害你,我想说我爱你,可我觉得我不配吻这样干净美好的你,我连和你在一起这样的事情都不敢想,毕竟我们差了十岁,剩余的时间又太少,我等不到你长大,你也长不大了。
最终安杰扭开脸,对他挥挥手。
“去去去,小孩子吻什么吻,我还没唱够摇滚呢,不想去牢里走一遭,我可是三观正直的种花好青年,绝对不会祸祸小花朵,哪怕你不是咱种花的花朵是泥轰的也不行。”
勇利本就是随口一问,此时也不在意他的拒绝,转头喝自己的酒去了。
小小年纪就喝酒当然不好,但他周围也没人不许他喝酒,大家都觉得这孩子余生不长,他要喝就随他去,别喝到伤身便好。
喝完以后他还跑去和鼓手讨教打鼓,勇利臂力强,节奏感好,玩这个特别利索,而且凯瑟琳娜也会打架子鼓,但她也就小时候把这个当爱好学过,给勇利传授的也是基础知识,而职业鼓手能教的有意思的东西更多,勇利已经学会了一些炫技技巧。
自然,勇利还和安杰一起去过他的父母家,安杰也不是独生子女,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边还有个弟弟,他的家人们得知勇利是安杰的搭档后都对他很好。
安杰的妈妈还特别悄悄地和他说:“我听杰仔说你们9月就进第九场了,到时候你们都加油哦,姨姨替你们去黄大仙那里祈福,你们肯定都没事的。”
勇利有些腼腆的低头笑了,没说他们一定能活着出来的话,只对她说“谢谢”。
他觉得自己有一部分的心脏正在腐朽,还有一部分在来到香港后获得了新生。
直到8月中旬,凯瑟琳娜突然就问勇利:“你最近还有训练吗?”
正在剥瓜子的勇利愣了下,回道:“有,我有去滑冰,但主要还是练滑行和旋转,还有在冰上做舞蹈动作,跳跃训练的强度仅能保持住感觉不流失。”
“唔,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恢复往日的训练吧。”
她拍拍勇利的小脑袋,蹲着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还等着你在今年的比赛里跳出3A呢,可不能懈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