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们家主也算旧时,他绝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待我向他解释之后,他自然不会为难与你。”
清虚真人所言的旧时并非虚言,哪怕只有一面之缘。
纳兰贺冷笑一声,“那什么才是不辨是非?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四妹究竟是怎么死的,还轮不到真人您告诉家主,在下一定会将所有的经过向家主细细禀明,让他给四妹妹主持公道!”
说罢,他看向晋德帝,不卑不亢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纳兰家族比不上官宦世家,无权无势,但只求一个理字,四妹妹惨死,家主必定伤心,纳兰家族与家主共进退,若有他日有冒失之处,还请您体谅纳兰家族丧亲之痛。”
“来人!将秦绾绾打入天牢!”晋德帝很清楚纳兰贺的意思,立即下命令,得罪一个商业帝国非同儿戏,全国的商铺关门,商业锁链一断,首当其冲的是万千百姓,一旦人心陷入恐慌,社稷将堪?玄剑宗这些人说到底就是帮凶,今日的一出已经对其名声有损,他不便处理这些人,也相信玄剑宗的掌门不会包庇门中弟子,不过秦绾绾是他大晋的子民,他还动不了吗?!
关键时刻,秦晖从远处匆匆跑来,朝着晋德帝一顿叩拜,“慢着!皇上!臣有话要说!”
“秦相!你还有何话要说?”
“此事疑点重重,狐妖变成仙姬娘娘的模样,蛊惑了小女,此乃一箭双雕之计,皇上切不可中计!”秦晖低头,用责怪的目光瞥了一眼秦绾绾,恼恨不已,这女儿做事向来谨慎稳重,此事怎么会做得如此急功近利!
受到父亲的示意,秦绾绾立刻磕头请罪,“臣女一时鬼迷心窍,着了狐妖的道,求陛下处置臣女。”
这两父女一唱一和,将事情推动到最初的状态,他若是还要强行处死秦绾绾反倒成了不明是非的君王,不过……他看了一眼怀中冰冷的尸体,心如刀绞,继续下令道:“来人!将秦绾绾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审判!”
晋德帝再次下达擒拿秦绾绾的命令,此时再也无人开口求情或施压。
两名禁军左右架起秦绾绾,准备押往天牢。
嗖然,一道红影在空中飘过,将两名御林军打出数丈外,同时将秦绾绾护在了身后,大声喝道:“我看谁人敢动秦小姐!”
“妖狐!”随着她的出现,玄剑宗弟子异口同声喊道,纷纷拔剑相对。
只有秦绾绾一脸懵,当她看到百姓们脸上的反应时,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这妖怪摆明是拉自己下水,再这么下去,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为了自保,她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迅速地捡起地上的剑,从狐妖的身后捅了进去,并提高了音量说道:“妖狐,你为何要陷害我!”
狐妖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绾绾,声音尖锐地说道:“你告诉我,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为了还恩,我已经帮你杀了这么多人,你为何还要这样对我!”
“你胡说什么?”秦绾绾急了眼,再这么下去,她好不容易塑造的形象全都要被毁了。
“方才还说是狐妖陷害了你,我怎么听着不太像啊。”纳兰贺坐在马上看戏,插了一句,看似无足轻重的一句话却让秦绾绾再度陷入危机。
秦绾绾瞪了他一眼,怒道:“你闭嘴,我跟这个妖狐一点关系都没有!”
纳兰贺勾起冷笑,嘴里幽幽地飘出了四个字,“欲盖弥彰。”
狐妖沉下眸子,抓着秦绾绾的手臂,企图将人带走,却被禁军和玄剑宗的人围住。
清虚真人走到狐妖的面前,摆足了架势,冷声命令道:“放开秦小姐,否者,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狐妖挑了挑眉,道:“我放了她,她就被你们抓走,这又有什么区别?”
秦绾绾睨了一眼狐妖,这死狐狸是铁了心要陷害她到底吗?
清虚真人又道:“狐妖,你若想她安好,就把她交给我,我保证她毫发无伤。”
秦绾绾欲哭无泪,这人也是来陷害她的吧…
狐妖狐疑地盯着清虚真人,“当真?”
清虚真人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退开。
有玄剑宗的真人镇住场面,那些弟子极其听话地退了出去后,而那些禁军也跟着他们的样子退开。
见着周围的人已经散开,狐妖忽的抓着秦绾绾朝空中扔去,清虚真人大惊,忙飞身去接住秦绾绾,趁这个间隙,狐妖脚下轻点,化作一道红影划过天空。
清虚真人冷喝一声,对着门中弟子下令道:“快追!”
倏忽,一柄长剑自云端飞射而下,如一道金光穿过红影,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血洒长空……
狐妖轰然掉落在高台上,俨然身负重伤,但长剑继续朝着她飞来,她大惊失色,卷起地上的刀剑,与长剑厮打在一起,发出铁器铮铮的撞击声音。
不消几招,长剑被她发出的强劲的力道击飞……
只见一道白影自空中闪过,那被击飞的长剑,被一只纤纤玉手握住……
众人睁大了眼睛,才看清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而女子手里握的竟然是一把残剑,也正是这把残剑伤了那狐妖!
花不语瞧着那女子略有些熟悉,挠了挠脸蛋,有些不太确定地嘀咕道:“这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吧。”
柯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看谁都觉得见过。”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把残剑上,脑子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了与女子初见时的场景,忙兴奋地拍着柯杳,“我想起来了,是她,原来她这么厉害,那个时候也完全不需要我帮忙嘛。”
看着高台上的打斗,清虚真人不由眯了眯眸子。
但见殊颜反手将剑收到身后,又是一掌击在狐妖的胸口,一颗赤红色的元丹被狐妖吐出,她迅速将元丹夺了过来,收入掌中,粗粗一看,她发现了元丹上面有一条细微的裂痕,于是转眸看向那狐妖,可惜对方早已逃之夭夭。
清虚真人飞上前,拱手谢道:“多谢姑娘出手,不知可否将此元丹交与我摧毁,免得落入妖邪手中。”
“不必麻烦。”她五指微微收拢,只见那元丹瞬间在掌中化作粉末。
清虚真人一骇,似乎未料到如此年纪轻轻的姑娘,功力竟然如此深厚,做事更是干脆果断。
趁着清虚真人处理现场时,花不语快步追上了殊颜,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膀,冲她咧嘴一笑,“殊颜姑娘,好久不见了!”
殊颜微微一笑,身上冷清的气息淡了很多,“是啊,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你上次说去西域,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
“这次来京城准备呆多久?”
殊颜转眸看向清虚真人,见他板着脸在训斥门中弟子,显然是对这次的事情很不满意,她又看向花不语,所谓无知者最快乐,而她只想她一辈子都能这么快乐,可事情一旦有了开端,便无法停止发展下去的节奏。她还是如此单纯,可见清虚真人将人教养得很好,发生了当年的祸事后,她不止一次怀疑他的能力,怀疑他是否能担此重任,如今重新见到人,她的顾虑也该消除了,清虚真人做得很好,至少在照顾她的事情上,他尽到了一个做师父的责任。
思及此,她忽然笑了笑,问道:“这几年,你师父待你如何?”
花不语歪了歪脑袋,不知为何她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依然答道:“师父对我可好了。”
“小姐!小姐!”
茴香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她被几个禁军从秦绾绾的身边拖走,模样十分焦急。
闻声,花不语回头看了一眼被押走的秦绾绾,忙向殊颜道别:“殊颜姑娘,可惜我还有事情,必须得先走了,不然一定带你吃遍京城的美食,看尽京城的景色。”
望着花不语离开的背影越来越小,殊颜才转身,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回到宫中后,晋德帝将纳兰澜的尸身安置在仙居阁,找来了许多得道高僧为她念经超度,而他则一直守在尸身旁,哪怕夜再深也阖不上眼,唯有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阚阚,你记着,只有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你才有能力保护母妃,保住咱们杨氏家族,你父皇心中只有那个姓苏的贱人,母妃会为你除去那个贱人和她腹中孽种,你一定要争气,不要辜负了母妃对你的期望。”
那时他年幼时,不懂母妃的话,只知道是那个女人夺走了父皇所有的恩宠,等到容妃死后,母妃再度成为后宫最得宠的女人,他还为此高兴了许久,直到她逼死了灵溪的生母,他才恍然,那个满口说爱他的母妃是个多么恶毒的人,可就算如此又如何?她用自己的性命给他换来了皇位,那他也会替她赎清犯下的罪孽,会照顾灵溪一辈子,也会放过他那个死里逃生的小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