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目光不善地看着这个无声无息出现在他府里的陌生人,质问道:“你是谁?未经本大人的允许,谁放你进来的。”
帷帽遮去了茯苓的样貌,但那双眸子藏不住内心的阴毒,那冰冷的唇角勾了勾,道:“大人放心,我是来帮你的人。”
京兆尹听说此人是来帮他的,语气放缓和了许多,说道:“你说是花炙的女儿伤了我儿,此话当真?”
她瞥了瞥那纨绔子,道:“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带令郎去指认。”
京兆尹犹豫了片刻,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茯苓,才说道:“好,我且信你一回。”与其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不知姓名的人,还不如去去花府确认一下,正好他看那花炙已经不顺眼很久了。
此时,花不语在院中的树下练剑,身段轻柔如柳枝,手中灵剑剑光闪闪,与地上的人影不断融合分离,柔中带刚的剑气拂叶吹花,手腕轻转,一个剑花利落的飞出,将地上的落叶卷成一簇,剑锋点地而起时,坚韧银光一闪,那一簇落叶瞬间炸开,化作碎片飘洒长空。
花炙刚好路过后院,见她专心致志地练剑,不忍打扰,便停驻了下来,不知觉露出欣慰的笑容。
当无意间瞥到院中多了个身影时,花不语猛然收起了剑,问道:“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
花炙看着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有所宽慰,如这般岁月静好,他便再无心愿了,可是……
花不语见他突然变得愁眉苦脸,好奇地问道:“爹,你看上去怎么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
花炙摘下纱帽,坐在了石凳上,心事重重地说道:“西北又起战事,为父只是担心这场战事会比较麻烦。”
闻言,她不以为然,觉得自己的父亲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说爹,打仗这种事是将军的事,您担心什么?又不是要将你调到战场去。”
“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西北的蛮夷是何等凶残,无论打不打战都是百姓受苦。”
“说得好像爹你见过那些人似的,我师父说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我们自认为自己是对的,才会认为对方有万般错。”
花炙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剑,浓眉微蹙,道:“你到底是个姑娘家,以后少舞刀弄剑,没事陪你娘弹弹琴绣绣花。”
她摸了摸剑鞘,笑呵呵道:“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要是一日不练剑,浑身难受得紧。”
花炙还再想说些说什么,却见府中的家仆上前禀报:“大人,京兆尹来了。”
闻言,花炙忙起身,说道:“快请。”
京兆尹领着儿子呆在前厅等着,花炙让人上茶招待客人,谁知京兆尹并不领情,指着儿子的手,大声质问道:“你的女儿打伤了我的儿子,花大人,你可得我一个交代,否者你别怪我不念同僚之情了。”
花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纨绔子的手,并没有见到什么大伤,显然是对方小题大做,而且他空口无凭就说是他的女儿伤人,他如何能信得了?
“我女儿向来乖巧,怎么无辜伤人,且你怎么确定是小女做的。”
“那你可以叫你女儿出来对质。”
纨绔子眼一亮,忙附和道:“对,我可记得你女儿的模样,休想赖账。”
他知道这花炙死去的大女儿就长得花容月貌,小女儿定然不差,就算不是那个小美人,他也不算枉来一趟。
见这两父子死咬着是自己的女儿伤了他,无奈之下,花炙只好对家仆吩咐道:“去将小姐请来。”
“是。”家仆瞥了一眼京兆尹,偷偷唾了一句,就这副德行还想肖想他们小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此时,花不语正用帕子擦拭着剑身,剑刃折射出的剑光冷粼粼,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了家仆的传话,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道:“爹不是在见京兆尹吗?叫我去做什么?”
家仆提醒道:“小姐,京兆尹非说小姐你打伤了他的儿子,小的看两父子来者不善,您要小心些。”
花不语一头雾水,她何时打伤过人?即便收拾个把歹人,也是稍微给点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绝不会下重手,而当她带着疑惑步入前厅,终于想起了是怎么回事。
纨绔子一见到花不语,立即拿手指着她的鼻子大呼小叫:“爹!就是她,就是她打伤了我。”
花不语瞅了一眼前来算账的纨绔子,装作看不懂的样子,道:“原来是你啊,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
纨绔子看着她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怒极了,“道歉?你打伤了我,还想我道歉,你讲不讲道理?!”
“明明是你调戏我在先,我不过是为了自卫而已。”
花炙一听,忙看向女儿,紧张地问道:“他可有占到你便宜?”
“女儿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真的要被占尽便宜了。”
说罢,她故意亮了亮手中的剑,看向京兆尹父子时挑了挑眉,似在恐吓又在挑衅。
京兆尹一见她手中的剑,明知道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也将错推到了花不语的身上,说道:“花大人,天子脚下只有王法,你女儿持剑伤人,是将王法视无一物吗?”
花不语见他搬出王法,当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这人真是是非不分,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被你儿子调戏得尽兴了,然后将他告到衙门才算尊重了王法?”
京兆尹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简直是胡搅蛮缠,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花炙大概听出了事情的经过,又见京兆尹纠缠不休,顿时怒了,“小女只是为了自卫,大人你要是再揪着这件事不放,我不介意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去。”
敢欺负他的女儿,他也不需要客气,当即下了逐客令。
京兆尹临走前落下了狠话,奸恶之相随之露了出来,“花炙,别以为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给我等着!”
见两人气急败坏的离开,花不语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但也在这个瞬间,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师父说,宁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京兆尹左看右看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她该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她耷拉着脑袋,怯怯地问道:“爹,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花炙摸了摸她的脑袋,双眸慈爱,“没有,以后再看到这种人尽量避开走,”
花炙未将京兆尹的狠话放在心上,他纵横官场多年,遇到的麻烦何时少过,区区一个京兆尹还不上最麻烦的。
早朝后,秦少卿立即回到了府中,开始收拾行囊,秦晖见他如此紧急,便问道:“发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