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院很偏僻,王府中人知道霁王妃并不得宠,地位还不如的绮红阁季夫人,所以平日的吃穿用度也是随意应付。
看着厨房送来的膳食,寻燕气得差点将饭菜给掀翻了,小姐好歹是霁王妃,纵使不受宠,也不该如此被他们如此轻贱,瞧瞧这些素菜,寡淡得还不如以前花府丫鬟吃的。
她将饭菜摆放在饭桌上,用筷子在盘中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找到一颗肉末,夹到了花不语面前的饭碗中,催促道:“小姐,你快吃,等会儿饭都凉了。”
花不语摸索到了碗筷,夹起一团白米饭喂入口中,霁王府的饭菜食之无味,她认了,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不如自家自在。
忽地,她放下碗筷,疑惑地喃喃道:“真是奇怪。”
“奇怪什么?”
她双手撑着下巴,迷惑地说道:“那位季夫人怎么不见她来炫耀一番,难道话本子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吗?”
“小姐你哪来的话本子?”她怎么都没有看到过。
“我不喜欢听戏,秦绾绾她便收集了些话本子送给我,用来打发无聊的日子。”想起往事,她不由失笑,黯然无神的眸子染上悲凉之色,“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看完。”
见她情绪低落,寻燕想扯开话题,仔细一想,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道:“小姐,你不知道那位季夫人被人打成了猪头,到现在还没消肿呢,她哪还敢跑出来丢人现眼啊。”
想起这件事,她就觉得十分解恨,她真想骂一句活该,谁叫她这么不要脸了。
花不语笑了笑,那日苏言说将人打成了猪头,她还以为是在说笑,没想到是真的,难怪过了这么久,也不见对方过来落井下石。
季黛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张红肿的脸蛋,气得将台上的东西全都砸了,“庸医!全都是庸医!为什么本夫人的脸蛋还是没有消肿!”
她的陪嫁丫鬟见她大发脾气,不敢靠近,等她发泄完后,才将一个瓷瓶递给她,并言明道:“夫人,这是秦小姐托人送来的膏药,说是能帮助夫人您恢复容貌。”
她接过瓷瓶,迫不及待地将里面的药膏往脸上抹,沾沾自喜道:“我就知道表姐对我最好了!”
看季黛儿如此猴急的模样,丫鬟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险,说道:“秦小姐对您的遭遇十分同情,您本该风风光光地嫁入霁王府,却遭小人暗算,害你丢尽了颜面,背后让人议论纷纷。”
经丫鬟这么一提醒,季黛儿小脸一沉,“小人?我就知道有人看不惯本夫人嫁给霁王!要是让本夫人知道小人是谁,本夫人一定撕烂她的脸。”
丫鬟诡笑了一下,道:“夫人不妨想想,是谁最不喜欢你嫁给霁王,又是谁想要你出丑?”
季黛儿回想起那日,一伙人挡在了迎亲的队伍,花轿被砸,而她被丢出花轿,好几个人揪着她的头发,二话不说朝着她的脸蛋狂扇巴掌,甚至不给她喊救命的机会。
丫鬟眸光一转,故意提醒道:“奴婢听说霁王妃迎亲队伍一帆风顺,路上连一颗挡路的石子都没有呢。”
闻言,季黛儿立即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顿时拍案而起,“我就知道是她,花不语那个贱人!我与她同日进门,她便要我出丑,想给我个下马威,一定是这样的,这个贱人真是好恶毒!”
见季黛儿被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挑拨发怒,丫鬟又装作害怕的模样,“夫人息怒啊,她是正妃,您是妾,咱们是斗不过她的。”
孰不知她的示弱,非但没有让季黛儿消除内心的怒火,更是让她将花不语实实在在的恨上了,正妃这三个字让她嫉妒不已,一个妾字更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即便王爷对她宠爱万千,但依旧改变不了妾侍的身份,一想到霁王妃的身份被花不语占着,就像是卡在她喉咙上的鱼刺,让她时时刻刻觉得不舒服。
她的眸底阴狠之光,道:“施惠,在王府里,王爷才是最大的,没了王爷的宠爱,她霁王妃连个丫鬟都不如,我要收拾她,王爷也不会说什么。”
王爷连新婚之夜都宿在她的屋里,足以可见她比花不语更讨王爷的欢心,即便她做错了什么事情,王爷也会看在表姐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
“可是奴婢担心,那霁王妃长得花容月貌,难保王爷不会动心。”
闻言,季黛儿秀眉蹙起,她见过花不语,模样是好看,甚至比她那表姐还要美貌,王爷喜欢表姐,一定是喜欢她的容貌,所以很难保证他不会喜欢上花不语的那张脸,不行!她现在脸还没有恢复,决不能让她钻了空子。
“施惠,王爷是不是去了宫里?”
“回夫人的话,王爷一大早就进宫了。”
季黛儿蒙上面纱,阴冷地笑道:“那好,本夫人去会会咱们的这位霁王妃!”
言狄被留在宫中用膳,席间晋德帝再次提起王府中的事情,眉宇间有一丝不悦,“朕下旨赐婚,你却同日纳妾进门,这次你做过分了。”
言狄甩下碗筷,很是不满晋德帝干预自己的家事,“皇兄当初让我娶花不语,是为了与秦将军在边境抗敌的花大人,如今赐婚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边境,他们多少会对花大人有所敬畏,既然目的达到了,皇兄也不需要管臣弟府中后院的事情了。”
晋德帝沉下眸子,那日父皇驾崩,他们俩就在父皇的榻前,他依然无法忘记父皇断气时,这个弟弟那种冷漠的眼神,那一刻,他才明白他的这位皇弟才是真正的无情之人,若不是他们一母同胞,母妃又逝世得早,小狄不过才四岁,他们两兄弟从小相依为命,恐怕他们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还要糟糕。
说来这件事也算是他强逼着他做的,于是也不再劝说,而是说道:“知道你不愿,所以也没想罚你,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两兄弟席间再无多言,一名宫人在七院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他脸色一白,忙向晋德帝禀报道:“皇上,贵妃娘娘见血了,太医正在全力抢救!”
闻言,晋德帝一惊,他虽不喜爱沈贵妃,但她腹中的孩子极其重要,决不能出事。
言狄瞥了一眼匆匆离开的晋德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用餐。
霁王府中,季黛儿领着施惠高调地来到静院中,两主仆趾高气扬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踏入静院的第一脚,季黛儿便捂住了鼻子,嫌弃地看了一眼破败的院子,心中却在窃喜,这里跟她的绮红阁有着云泥之别,难怪王爷一步都肯踏足静院。
寻燕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暗叹小姐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寻燕对此人极为不喜,当即摆着冷脸,“不知季夫人来找王妃有何事?”
“放肆!见到本夫人还不下跪行礼!”季黛儿怒,一个丫鬟敢对自己甩脸色,当即扬起了手作势要扇巴掌。
关键时刻,一只手及时抓着她的手,并冷声喝道:“放肆的是你,区区一个妾室见了正妻未先行礼,便敢动打我的人,是谁教你的规矩?!”
花不语的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些,甚至只要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将对方的手腕折断,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只在季黛儿喊疼后就松开了手。
等到花不语松开手时,季黛儿的手上已经显现出了清晰的淤青。
季黛儿一路爬上来吃了不少苦,却也被这几年养尊处优的身活给养成了一身娇气,这被抓出一道淤青,怎么忍得下气,顿时觉得委屈极了,“花不语,我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能动手伤人,我要告诉王爷去。”
花不语丝毫不在意她的威胁,催促道:“去,赶紧去,我就怕你不敢去告状。”
季黛儿挺了挺胸脯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才不怕,王爷最宠爱我了,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解释。”
季黛儿的挑衅,让她感到了兴趣,于是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到了角落里,笑着说道:“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看看你的王爷是怎么落下了一个宠妾灭妻的骂名,想必你也乐意担下这红颜祸水的罪名。”
季黛儿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着眼睛,“你——你!”
见状,施惠端着手里的参汤走上前,放低了姿态说道:“这是夫人命人为准备准备的参汤,请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们夫人计较。”
说着,她就要将参汤给寻燕,寻燕看了一眼所谓的参汤,里面飘着几根参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季夫人不安好心,于是推却道:“王妃身体安好,不需要服用参汤,你拿回去给你自己主子吃。”
施又推了回去,道:“那怎么可以,这是夫人送给王妃的,哪有收回的道理。”
“我都说了不要!”
咣当一声,两人推搡间,汤碗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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