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殊,我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花不语沉下脸,言笙就是楚寒,这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当年已经是纠缠不清了,现世何必再抓着过去的事不放,她与衡越之间的恩怨,当然得由自己解决。
“阿姐,不试试怎么知道,若仅仅是言笙就能解开禁制,这样未尝不好,你与夜烬君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现在的阿姐最深刻的记忆来源于这一世,而这一世的伤害大都来源于他,而所有的误会都是他由一手造成,阿姐与言笙之间的关系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他有不可推脱的责任,正如他与若卿的误会,不就是傅流年和纳兰如梦的自私自利在作祟吗?他曾对这两人深恶痛绝,可他的所作所为与他们两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他与他们有一点不一样,至少他还有机会挽回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阿姐,你教会了我许多人生的道理,我学以致用,凡事都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现下,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花不语记得前些日子,她也听过相同的话,那时阴山尸魁突然的出现,将局面彻底扭转,逼得她与言笙几乎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再次听到这样的话,她不由好奇,阿殊还有什么底牌,能比阴山尸魁的存在还要恐怖。
“阿姐,你不敢与言笙在一起,是否介怀花家的满门血债?是否因为这件事让你内心产生罪恶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此山自是看不清处境,以前的他想方设法地拆散两人,只因为没看懂阿姐的心,自以为是地认为她还是将对夜烬君的情结寄托在了言笙的身上,但如今,他豁然开朗,也真正理解到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阿姐,想必言笙他们已经将花家灭门的真相全都告诉你了,你不怪我是因为觉得我做这一切为了你,可你不知道,我故意破坏他的营救计划是为了我自己,我给他下毒,以换命之说骗他,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只有这样,阿姐就只会记得他的无情无义,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设局害他,而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
听完殊颜的坦白,她忽然笑了,笑中带着无奈,“阿殊,你说的也不全对,我与他身上背负着旁人无法想象的责任,他的百姓不能没有他,而我不能忘记满身的罪孽,也不能让仙府的同门白白送了性命。”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杀了衡越是她被压在金钟山下四百年唯一的执念,即便是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也甘愿!
“那阿姐更应该解开禁制,否者如何赢得了衡越,他在蓬莱养精蓄锐四百年,此次敢光明正大地出现人间想必是准备东山再起,阿姐更要小心了。”
对于横越此人,花不语的印象要比他的深,于是说道:“并不是仅仅如此,在他的意识中,我已经死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会有所防备,所以要给他致命一击就容易多了。”
“糟了!”提起衡越,殊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衡越认识夜烬君,他现在就在宫里,保不齐已经见过了言笙,若是他想对言笙动手,我们鞭长莫及!”
他只知道,言笙现在绝对不能死!以衡越睚眦必报的秉性一定会杀了他泄恨,他若是死了,还怎么解开阿姐的禁制!
花不语定心仔细一想,反驳道:“不会的,衡越想重启阵法才会选用五百童男童女,可如今他的计划被毁了,定会另想他法,在他还想利用晋丰帝前,是不会动手的。”
皇宫中,晋丰帝一整日都黑着脸,连良老也不敢吱声。
仿佛处正处于暴风雨来临前的危楼,安静得可怕,言笙胸口沉闷,仿佛在压抑着什么,良老将他挡在外面,对他摇了摇头,好心劝道:“陛下心情不好,殿下还是别进去了,有什么事等到陛下心情好些了后再来吧。”
“良老,父皇大约还在怪我先斩后奏,我特来请罪,只希望他的气能消去点。”
良老一笑,满脸褶子都出来了,显得格外和蔼可亲,催促着言笙离开,“老奴最了解陛下的脾气,过些日子自然会好,殿下何须去触霉头?你放心,老奴会好好照顾陛下,殿下请回去吧。”
他虽笑着,心中却没有半点笑意,陛下发的脾气他一人受着就好,何苦累着这孩子,即便陛下看在容妃的面子伤不会伤害这孩子,他也不忍看着他受委屈。
如熏妻所言,晋丰帝很快就耐不住来找他们,她很是识时务地将其他姐妹带出了殿外,留给了晋丰帝和蓬莱仙客独处的空间。
晋丰帝自知这次是自己理亏,放走了五百童男童女,无奈之下才取消祭天仪式,现在只等厚着脸皮来询问其他办法。
“朕知道是朕的错,仙客可另有办法?”
蓬莱仙客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有模有样地饮着杯中茶,每一次当他放下茶杯时,晋丰帝的眼神一亮,但他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黑纱下,晋丰帝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更猜不透他是喜是怒,但见他又开始喝第二口时,晋丰帝眉头开始皱起。
他乃一国之君,都如此卑微来求他了,他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一点一点流逝,就在晋丰帝的耐心要被消磨殆尽时,他总算发出了点声音。
“本君虽是蓬莱之主,却被你的真情所感,此番来帮你自然不会无功而返,只是陛下这一次确实过了。”
晋丰帝点点头,“确实是朕的错。”
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坑爹,本想将时间拖延到祭天仪式,可是他却在没得到他命令之前放了那些童男童女,自己生的儿子,再坑爹也得忍下去!
衡越虽将自己封闭在这一间不透光的房间内,对外面发生的事却了如指掌,得知言笙又一次毁了他的计划,他忍不住叹,无路转世多少回,这人总能与自己作对,前世的债还没有结算清楚,再加今生的仇,他们之间果然注定是不死不休。
“白骨生肌死而复活本就是逆天之行,陛下既然已经用不了五百童男童女,那就得寻找其他东西付出同等的代价。”
“仙客直说便是,无论是什么东西,朕倾其江山都可以给你找来。”
衡越勾了勾嘴角,白眉之下的那双眼珠子倒映出丝丝相缠的黑纱,“本君识得一名仙人,他生来就有一颗赤子之心,道行高深被奉为夜烬君,后来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而酿成大错,丢了性命,若是有他代替你承受天罚,定然能够成功!”
晋丰帝本以为是什么妙法,但从他口中得知那位仙君已经仙逝了,只剩下失望,“那位仙君既然不在,仙客这个办法又有何用?”
“与你们凡夫俗子不同,那仙君残魂之中保留着前世的修为,若是能找到他的转世并激发出残魂的力量,一切就不同了。”
晋丰帝立即应道:“找!朕马上命人去找!”
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这种强烈的执念令衡越也大为吃惊。他不止一次怀疑,人间真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吗?可以让一个坐拥三千后宫的帝王,变得疯狂,变得不惜一切代价,变得不顾百姓安危也要达到自己的私欲,说到底,人……还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