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不及思考迷雾林为何会有第二个人的出现,直接拱手道谢:“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男子穿着便服,高束马尾用一根红丝带绑着,额头饱满,剑眉星目,模样要比南迦成熟些,气质要比楚寒冷清些,是个俊俏的男儿郎。
他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自顾自地戴好了手套后,转身就离开。
见状,她匆忙捡起剑,朝着他快步追了上去,跨步挡在了他面前,提议道:“迷雾林凶险,不如你我结伴同行,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男子侧眸看着她,马上与她拉远了些距离,似乎对于陌生人有些胆怯,皱眉道:“不要跟着我。”
她见他没有佩剑,也没有穿仙府制服,便道:“我看你不像是仙府的弟子,正巧我也不是,这也是一种缘分,你帮我,我也帮你,咱们一起离开迷雾林,如何?”
闻言,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连你一个外人也觉得我不像是仙府的弟子吗?”
话毕,他加快了脚步,直头直脑地往前走。
她嘴角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道这个人也是仙府的弟子?可是,仙府弟子不是应该穿着凌云傲雪衣,手里拿着灵剑,大义凛然地骂她离经叛道的吗?
当看见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再次追了上去,可对方越走越快,无奈之下,她飞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我失言了!”
男子虎躯一震,动手甩开她,却不想甩开的时候,直接被她扒下了手套,而她看着手里的手套,脸上表情十分尴尬。
男子看着自己露出来的手,脸色煞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还给你。”
说着,她将手套送了回去,可当手碰到他的手指时,整只手瞬间失去了知觉,僵硬如石头。
看着她僵在那的手,男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把手藏在了身后。
她想起了刚才猎豹石化的一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难道自己就这么栽在这里了?
男子认真地看着她无法动弹的手,眼中出现了疑惑,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戴有手套的手戳了戳那只手,确定那手确实是硬邦邦后,他先是惊讶,后才露出了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苦着脸,欲哭无泪,“先别道歉了,可有办法解决?”
“办法……”
他呢喃,脑中灵光一闪,忙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去找药。”
此林中奇珍异草甚多,门中灵丹妙药多出于此,他定能寻到那味褚芩。
过了许久,他满头大汗地带着草药跑回来,将其磨成了汁液,均匀地涂抹在她的手上,边做边说道:“我从未试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如果还是没用,我会负责到底,一定将你治好。”
她坐在树下,由着他小心翼翼地涂抹药汁,在听到他要负责的话时,不禁失笑道:“是我自己的错,为何要你负责?”
他收了手,眸光黯淡无色,“可……是我害的。”
他习惯性地将双手藏在袖子里,避免引来异样的目光,当有人问他为何要戴手套时,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当有人看到他因为这双手能将生灵石化后,都选择了离他远去,便再也没有人愿意听他解释半句。
目睹了他将双手藏起来的过程,她心有所感,说道:“我见过无数灵器,却没有见过一双如此巧妙的手,如果得以善用怕是天下无敌吧。”
“不!”男子低下头,脸上闪过痛苦之色,“人人都怕它。”
“怕……未尝不好。”她再次失笑,比起处处受人欺辱,她宁可天下都怕自己,惧自己,孤独终老也比凌辱受害要来得好。
不多时,她感觉到手渐渐变得柔软,而男子见药草起了作用,眼中出现了希望之光。
回忆起初时的场景,衡越心中更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感到懊悔,对着花不语怒吼:“十一!你也说过能在迷雾林中相遇即是缘分,所以我们才是同路人,可你终究所谓的道义背叛了我。”
众多同门弟子中,只十一没有嫌弃自己,没有排挤自己,那时候他以为她始终会站在他这一边,一度将她视为知己。
“衡越,你我出身不同于世人,自然会饱受非议,你若挺得过去,便会成为我,我若挺不过去,我便是你,两者只在一念之差,无关出身。”
她记得衡越说过自己的身世,生父为人,母亲却是山中精怪,留给了他一身的异象,备受旁人的冷眼。
仙府怜他身世凄苦,将其收容,他本无错,却因为内心的自卑而变得扭曲,一错再错。
那年,她们一行人下山历练,他受人挑拨,误中诡计,杀害了数十条人命,虽然最后成功端了邪祟的老巢,但回到仙府后,他被押上凌霜台受鞭刑,自此,整个人就变了个样,越来越让她感到陌生。
“我拼了命想得到认可,可终究就因为我是异类,他们便将所有人的错归结与我,那时候我才明白,无论我做出多大的努力和成就,在他们的眼里我永远都是一无是处,在他们的眼里我只是一个专门为仙府立功绩的工具而已,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委曲求全,我要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我才是得天独厚的那个人,能凌驾在众人之上,睥睨苍生。”
“从来没有人与你争!你为何要逼得他自尽?!”
直到最后一天,她才知道他的心病,也才知嫉妒的可怕,楚寒从未欠过他什么,却被逼得以身殉道。
世上再无夜烬君,夜尽再无天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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