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幼崽跟在洛杳杳身边，兴奋地搓搓小手。
从来只会一击致命的巨龙第一次感受到撒泼耍横的乐趣。
洛杳杳有些尴尬地抓了把耳朵。
虽然整治熊孩子确实很爽，但她似乎给两个崽崽做了一个坏榜样。
“没有下次了，不仅不高兴的时候不能这样做，即使遇到别人做不对的事，也不能轻易动手，要先跟人讲道理。”
洛杳杳耐心地教育两只崽崽要做一个懂道理，但是不能被人轻易欺负的宝宝。
兰斯洛特听着人类的念叨无所谓地耸肩。
反正巨龙从来不讲道理。
旁边的猫崽则坐得端端正正地，仿佛把少女的话一字不落都记在了心里。
然而沉默的神使大人第一次知道。
原来受委屈的时候，也可以跟人不讲道理。
*
维尔斯节的最后一项活动是投许愿硬币。
在这一天夜晚，人们会聚集到点满了火把的护城河边，只要把写上了心愿的纸条绑在钱币上，丢进河里就能够实现愿望。
从不迷信的洛杳杳带着两只崽崽来到河边，决定许个愿冲冲刚才的晦气。
兰斯洛特手里捧着半只剩下的糕点，嘴巴周围沾上一圈白色的奶油。
集市上卖的点心跟人类做的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兰斯洛特十分不满意。
好在人类刚刚答应，回去就做新的冰糖芦芦给他。
巨龙幼崽想到这里，十分炫耀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猫崽。
然而猫崽的眼睛看不见，从物理上屏蔽掉了龙崽的视线，捏着人类给他用来写心愿的纸条和木炭，像块小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兰斯洛特突然觉得手里的蛋糕不香了。
神使大人从来没有写过心愿这种东西。
神使的存在就是聆听虔诚的信徒的祈祷，将他们的声音传达给神明，庇护众生。
然而神使自己却从来没有向神明许过愿。
即将完成自己第一次许愿的赛西，紧紧捏着手里的小纸条和木炭笔，认真地思考他应该在纸条上写些什么。
洛杳杳看着呆呆的猫猫小人有些担忧。
她只想到带崽崽们来参加许愿活动，却忽视了满崽的眼睛看不见的问题。
洛杳杳不动声色地先写好自己的心愿。
“好了，我的纸条写完了，你们个幼崽还不会写字，要不然我帮你们写吧？”
觉得这种无聊行为是在浪费时间的兰斯洛特正准备把他的纸条丢给人类。
“我可以自己写。”
赛西站在原地，捏着纸笔，拘束地伸手向四周摸了摸。
刚刚从小商店离开后，猫崽就提出要自己走路。
虽然洛杳杳会牵着他一起，但小人一路还是走得磕磕绊绊，然而只要洛杳杳尝试想要抱他起来，就会被有些固执的崽崽摇摇头拒绝。
唯独兰斯洛特在旁边十分开心地点头，觉得这只让出了人类怀抱的丑丑小猫，勉强算有点自知之明。
独自站立的赛西想找一个支撑写纸条，然而他看不见，局促地后退两步，在摔倒之前落进他熟悉的怀抱里。
“我把你放在这块小石头上好不好？”
洛杳杳小心地把猫崽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赛西不知为什么觉得脸颊莫名发烫。
“嗯，谢谢。”
他垂下眼帘，并拢双腿，在石块上端端正正地坐好，然后把少女给他的纸条放在膝盖上，拿起木炭笔，一笔一划地小心摸索着，缓慢却仔细地开始写字。
洛杳杳看着猫崽认真的模样，心脏莫名地收紧。
没关系，即便看不见，随便画一些画也可以。
兰斯洛特看着人类紧盯小猫的眼神，危机感地把点心丢到一边。
“我也写！我也要写！”
幼崽跳起来找了块离人类更近的石头，一屁股坐上去，将自己揉成一团的白纸展开，趁人类不注意偷偷把上面的皱褶抹平。
人类果然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让他好好写。
受到鼓励的兰斯洛特信心倍增，朝着旁边的小猫冷哼一声，拿起手中的木炭。
在皱皱的白纸上戳了一个点。
兰斯洛特看着那个点，沉默地想了想。
正在摸索着写字的神使大人，感觉到肩膀似乎上多了一个脑袋。
“你是在看我写吗？”
赛西说完，挪挪屁股，拉开与兰斯洛特的距离。
“谁要看你写了！”
兰斯洛特边说边抻长了脖子，目光一眨不眨地黏在猫崽的纸条上。
“没关系，可以给你看，”并不计较的神使大人淡淡道，“只不过请你不要把嘴边的奶油蹭上我的衣领。”
忙着偷看的巨龙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蓦然回过神来。
洛杳杳叹了口气，无奈地把冲上去就要跟猫崽干架的人类幼崽拎起来。
“好了，你自己写，不会写画幅画也可以。”
气鼓鼓的巨龙被人类拎到他的石头小板凳上，看了眼纸上的黑点，又瞪了瞪旁边的臭猫。
“我写好了。”
写完了心愿的小猫，忽略那道盯了他一晚上的视线，把木炭和纸条并列整齐地放到身边。
“你要自己抛硬币吗？”
洛杳杳放了一枚铜币在他掌心里。
赛西摩挲着一直被他放在怀里的小猫骑士，轻轻地摇头。
“麻烦你了。”
原以为猫崽会将心愿藏起来的洛杳杳，惊讶地看到他伸手将纸条递过来。
纸条没有对折，正面朝上，工整得连一道卷边都没有。
猫崽的心愿就这样坦然的写在纸上。
不是画画，也不是没有意义的线条，而是眼睛看不见的小猫，摸着笔迹一点一点认认真真用字写下来的心愿。
洛杳杳无言地看着那张比她的字迹还要工整的字条。
赛西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头上，静静地吹着沿边的河风。
愿神庇佑你。
*
纸条上只有一个黑点的兰斯洛特，绝不承认他不会写字。
巨龙只是不需要写字而已，要是想写，肯定比那只臭猫写得好。
兰斯洛特捏着木炭笔，眼睛圆圆地瞪着猫崽把自己的纸条递给人类。
洛杳杳正在替小猫包硬币，蓦然听到耳边“啪”的一声。
一只黑头发的崽崽站在她旁边，手里捏着两截断掉的木炭。
“额，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自己会写字！”否认的兰斯洛特找人类要来一枚铜币，噔噔噔地跑到离她不远的下游。
“你不许偷看！”
幼崽地声音远远传来。
洛杳杳无奈地摇头，把自己和猫崽的铜币丢进护城河里。
被纸条裹起来的铜币并没有那么快就下落，早在下游等着的兰斯洛特一眼就认出来人类放的两个纸条，眼疾手快地从水里捞起来。
第一张打开的是臭猫的纸条。
兰斯洛特看着纸条上的五个字，不屑地揉吧揉吧又丢进水里。
第二张打开是人类的纸条。
兰斯洛特看着纸条上奇怪的字体陷入了沉思。
自诩顶顶聪明的巨龙，发现自己似乎不仅不会写字，连认也不认识了。
他皱着眉头把自己的纸条打开，照着人类的纸条歪歪扭扭地抄了一遍，再小心折好揣进怀里。